东郊。
天气晴朗无风。
江沅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木桩。
看起来……呆若木鸡。
明欣端着濯衣盆从她身边经过,摇头笑笑。
啪——
短促的脆响过后,木桩上赫然多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端着濯衣盆的一双素手抖了抖。
江沅眨眨眼睛,皱眉看着方才落下的指印,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还是不行。
她看过师傅出招。
同样的招式,足以生生卸下一块木头。若是这招使到人身上,瞬间便能扼断对方的脖颈。
虽然她也不抓人脖子,但她总要知道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以前在平津城,终日为银钱所苦,加之自打遇上狗官,时不时便被人从屋顶上撵得到处乱蹿,她既没有空闲也没有心情琢磨这些。
如今在逸城,日子平静又安逸,习练武功就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事情。
明欣瞧一眼已经被抓成个蜂巢似的木桩,抿唇轻笑:“歇会吧。”
她放下濯衣盆,递过条干净巾帕。
江沅接过巾帕,在脸上胡乱抹了把。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得敲门声。
打开院门一看,原来是住在附近的吴家阿婆。
两人搬来这里已有月余,渐渐地与四邻都熟了。
“家里做了小米糕,来给你们送些。”吴阿婆笑呵呵地把竹萁塞到明欣手里。
这里地处偏僻但民风淳朴,邻里知道两人是从外乡来的,对她们格外照顾。
明欣连忙道谢,拉着阿婆进屋坐下,三人一道喝茶闲聊。
逸城临近郢川,两地的口音差不多,明欣与人交流完全没有问题。江沅自然还是不会说本地话,但连蒙加猜,她大致也能听懂个七八分。
是以明欣跟吴阿婆说的热络,她就在旁安静听着,时不时顺手摸走一块小米糕。
……
清晨林鸟争鸣,日落炊烟绕梁。
倚坐在树上,周边的风景尽收眼底。
江沅舒舒服服伸个懒腰。
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当初果断把这宅子租下,实在是明智之举……
……
夜色微凉。
树叶被清风吹得簌簌作响。
“看天色夜里像是要下雨。”明欣收起白日里晾晒的衣裳:“阿沅早些休息。”
“你先去休息吧。我还不想睡。”江沅说道。
明欣知道她习惯晚睡,只叮嘱几句晚上记得添衣,随后便回了自己屋子。
不多时,窗边的兔灯熄了烛火,在黑夜里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江沅慢悠悠走到檐下,在角落里找了处位置匿着——连个影子也没留下。
不多时,院外有了响动。
似是风吹树叶,又像是有人低语。
有黑影从墙头落下。
高矮胖瘦不一。
今夜跑这一趟,三人是经过一番谋划的。
这套院子独门独户,离周围几家有段距离。夫妻两人是从外地来的,出手阔绰,痛痛快快租下这么大一套宅子,想来定是有不少银钱傍身。
住得偏僻,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有银两——
自然是最好的目标。
夫妻两人很年轻,那相公瞧着面如冠
玉,风流俊俏,那娘子么……
“那小娘子白日里我可瞧见了。”一人笑嘻嘻开口道:“白嫩的能掐出水来。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标致的小娘子。”
“老三,你是不是忘了今儿晚上咱们兄弟为什么来这儿?”他身旁的魁梧大汉语气中带着不满:“干活儿时精神着点儿,别东想西想的。”
人为财死。大半夜翻墙入宅,他们是为着银子,可不是为了什么女人。
三人站在角落里,说话时又着意压低了声音,但架不住江沅在晚上格外耳聪目明,藏身的地方离偏又离他们特别近。
“先办正事。”三人中最胖的那位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等着银子到手,剩下的,随你怎么折腾。”
三人交换下眼神,意味深长地低声笑笑。
笑着笑着……
一道黑影飘飘乎乎到了跟前。
三人心中陡然大惊,齐刷刷转过头去。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人,几乎跟他们肩并肩站着,暗夜里,一双明眸闪闪发亮。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江沅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看着三人:“不如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那三人两两相视,心中俱都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谁勘破了他们的行踪,原来只是这家的年轻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