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撷秀苑,江沅身子一软,跌坐在榻上,
敛眸歇了许久,她起身蹭到桌边。
在平安巷时,江沅撕了半截衣袖,将伤口草草包扎过一番。眼下,那几缕布条已然被血水洇透,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把左臂落到桌上,一点点解开伤处的布条。干涸的血迹将皮肉与碎布粘连在一起,轻轻一触便牵动伤口,又渗出些许血迹。
碎布被解开丢在桌上,江沅皱着眉头看看伤口。
深深的刀痕嵌入皮肉,小半截手臂已然被血水泡红。
这人是跟她有多大的仇。
不过,没伤到骨头已算是万幸。若是那时她动作再慢一点,这条手臂就废了。
江沅叹了口气,起身去五斗柜里拿了瓶伤药。
自从发现沈府的伤药好使,她隔三差五就去药房里溜达一趟,自然,每次都不会空着手回来。
有备无患。这不,眼下就用上了。
她刚坐回桌旁,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桌上垫了块碎布,已经被血水泡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半截藕臂耷拉在桌上,赤红淋漓,犹有鲜血慢慢洇出。五六寸长的口子,也不知道是剁的还是砍的,皮肉被鲜血浸成黏糊糊一片。
啪——
瓷片散碎一地,茶水四处泼溅。
禾芳的手还保持着拿茶壶的姿势,脸已经是煞白煞白的了。
“别出声。”江沅赶紧说道。
她担心禾芳会忍不住喊叫,惊动府里其他人。
不过很快,江沅便发现这担心纯属多余,因为——人吓得已经出不了声了。
闺房里的丫头,哪里见过这个?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已然算是不错。
禾芳白着一张小脸,脑子里懵懵的。
这是怎么回事?小姐为什么会受伤?手臂都这样了,真的……不会断吗?
她脑子里的问号太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我……去叫安大夫!”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别去!”
这句话声音不大,禾芳却莫名被吓得身子一颤,止住了脚步。
“这伤不碍事,不必叫安大夫过来。”江沅缓和下语气,轻声道:“你只要打一盆凉水,再到药房帮我取些纱布来便好。”
这还叫不碍事啊?禾芳皱着小脸,勉强答应一声,转身岀去了。
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沅松了口气。
烛光葳蕤,跃动的火苗落在眼中,映出点点光亮。
江沅看着伤口出神。
终日行走江湖,受伤亦是常事,当初她就是被腰上那一箭给送进沈府来的。
可她不记得自己与谁有过血海深仇,以至于对方下这么重的手,一心想要她的命。
脚步声传入耳畔。
“水和纱布放在旁边就好。”江沅没有转身,只低声嘱咐禾芳一句。
这丫头胆子小,方才站在门口都吓得小脸煞白,这要是让她到了近前,瞧见这一团血肉模糊,还不得当场晕过去。
身后没有动静。
“怎么,这会儿不害怕了?”江沅故作轻松道。
她明明虚的厉害,偏还要装的底气十足:“这伤不重,没事的。”
“你管这叫伤得不重?”
江沅身子一僵。
回头看去,沈良玉正盯着她的伤口,眼神复杂。
“你怎么来了?”江沅舔舔嘴唇。
“送水和纱布。不是你让送进来的么?”
沈良玉方才从药房门口经过,见禾芳做贼似的在里面翻东西,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问,禾芳便都说了。
沈良玉把巾帕打湿,坐到江沅身旁。他一手扣住江沅的左腕,另一手用巾帕一点一点把她臂上的血迹擦干净。
江沅微微蜷起手。
不得不说,这人处理伤口很有经验,确实比她自己勉强用一只手上药强的多。是以江沅干脆认命,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沈良玉替了自己的手。
烛火安静地燃着,偶尔蜡花炸开,发出哔啵一声轻响。
“被什么人伤的?”半晌,沈良玉抬起头来,随手把蘸满血水的巾帕掷到铜盆里,转而取了伤药。
江沅摇摇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想知道。
沈良玉的嘴唇动了动,抬眸见她脸色苍白,终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一刀原本不是冲着左臂去的。”他指端蘸了药膏,仔细覆在伤口上,旋即按压着快速抹开:
“为什么不躲?”
身为武将,沈良玉熟悉各类刀伤,亦见识过“沈宛曈”的身手——
在静安夫人府里,被一堆人围着,她愣是还能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