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低廉,她到达之后,吃了份据说是傣味的米干,里头有肉有菜还加了根肠,居然只要十几块钱,放到北上广,怎么着也得奔四五十块去。
肖芥子喜欢这地方,她觉得,有机会的话,可以把她那个唯一的朋友,叫陈琮的,给拉过来见识见识,这么安静、宁和又惬意的地方,管叫他来了都舍不得走。
……
和之前一样,她很快就以很低的价格租到了车,沧源毕竟是县城,佤洛还要往外去,等于是进山了,届时她要一个一个村寨地绕,没车很不方便,而即便是车,很多地方也开不进去,还是得靠腿走。
所以,她采买了不少物资,权当车是移动住所,身上的钱这么几番折腾,可谓所剩无几了,好在她也不在乎,千金散尽还复来,当下、目前,找着了魇神庙,比什么都重要。
姜红烛咽气前跟她说,“魇神庙里有答案,进了魇神庙,运气好的话,你非但不会死,还可能永远都不死。”
“永远不死”太吓人了,她不贪心,她只要有一辈子的“活”就好。
***
一进山,信号就时有时无的,像飘着的风、能不能兜到随运气。
起初,阳光还是挺好的,刺得她眼睛发花,想戴墨镜遮光,但没开多久,天就阴了,再然后,雨哗哗地下来了。
这儿下雨也有意思,像洗车,车玻璃上水痕横七交八,就没止歇过,但天还是透亮的,下雨的同时,远山升起云海,奶白色的雾气团团滚滚,在暗绿浅葱的植被间游歇。
肖芥子注意到,时不时的,她总能看到“司岗里”这个名字,在路牌上,路边矗立的笨重石头上,还有偶尔掠过、顶着大牛角的房舍上。
这应该是当地的土语吧。
雨下得大,路上基本不见人,但折进又一条路道时,雨突然变小了:不是真小,而是两旁的桫椤树长得特别好,宽大的羽状叶片层层交叠,仿佛张开的伞盖,稀释了雨势。
在一棵树下,站着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正抖抖索索避雨,看见有车来,兴奋之至,一边大力扬着手、一边颠颠跑近。
肖芥子心中一动,车速放缓。
她原本是不想载人的,但远看这人的服饰,黑红相间的对襟上衣和肥大短裤,脚踩一双拖鞋,脑袋上还顶个斗笠,很像当地人——这是少数民族地区,她想要找一座地图上没有的山,能结识当地人,多少会有点用。
然而看清之后,她不觉失望。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眼睛滴溜溜的,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斗笠上被雨浸过、亮得反光,脸上带讨好的笑——能不讨好吗,显然在求搭车——肩上挎着个大旅游布包,上书:阿佤人民欢迎你。
这人不是本地人。
肖芥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干什么?”
那人小心陪笑:“姑娘,能不能载我一程啊,我想去前头山里的寨子,实在走不动了,又下雨,我是个好人。”
看来这人也知道搭车不易,但张口就说自己“是个好人”,也太天真了吧,谁会信啊。
肖芥子加重语气:“你是好人?”
那人眉开眼笑:“对,对,我是来这儿考察民俗的,实地考察,你看,这是我写的书。”
说着,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从车窗递了进去。
还是个文化人?还出书?肖芥子心头升起些许敬畏,又一想,文化人怎么了,斯文败类多得是呢。
待把书接过来,白眼真是要翻上天。
书名《三十年间目睹之玄异怪现状(升级版)》,没标价没出版号,摆明了是非法印刷,不,连非法印刷都不如,非法印刷还会伪造个出版社书号之类的蒙混人,这个,简直是额头上明晃晃标着“自印”了。
不过,那句“考察民俗”,激起她的兴趣了。
“考察民俗,你对这儿的民俗很了解吗?”
那人说:“当然!”
说完了,可能觉得做人要谦虚,又略略矜持,说了句:“略懂。”
“去前头的寨子,寨子里有熟人吗?”
寨子里的,一定是当地人了,有熟人的话,她就可以跟着蹭点消息。
那人立刻就忘了谦虚,趾高气扬:“当然!我约了寨子里的魔巴,魔巴!”
肖芥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来了优越感:“魔巴是什么?”
她只熟悉锅巴。
那人瞪大了眼睛:“你连魔巴都不知道?哎呀你到了一个地方,总得稍微了解一下当地的习俗啊,魔巴,那搁着解放前,就是村寨的巫师、大祭司,地位那是相当高的!”
靠,连大祭司都认识,肖芥子当机立断:“上车!”
那人愣了一下,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拦你的车没错,你这个车子远远一看,就透着亲切!”
***
那人上了车,坐进副驾,斗笠一摘,露出一头半湿的糟乱卷发,还试图跟她握手:“你好,我叫沈木昆,我的朋友都叫我神棍。我去嘎多,嘎多寨,你顺着路牌开就行。”
神棍?
好感的坍塌只需一秒,肖芥子觉得正经人不会取这诨号,她心生警惕:“你真的约了村寨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