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眼越发浓重的红矇中,有人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是冯宣,看着他一边摇晃着向我跑来,一边又猛然停住,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向额头,他应该是被山猪的嘶鸣波及到了。冯宣的后面更远些,一辆军卡冲过来,一脚猛刹地在路边停了下来,两个黑红色的人影追着冯宣的背影一起向我跑来。这是刚刚自行返回来找我们,看到山猪的下山猛追势,激动得一炮彻底干死了山猪的赵、吴两名战士。
“小简!陆小简!看着我,你看着我,你怎么样了?你能回复我吗?”
我知道是冯宣单膝跪在我面前,扶着我的双肩,将我从箱子上拉起,一张脸上满是焦急。
“电话,喊人,清理尸体!若有条件就要和丧尸抢时间!尽量快!”
身上冰冷颤抖不停,人在脱力但脑子却非常清醒。与我相比,他的身上很暖,让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使得他一下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无奈地挺着背,双手用力以让我不至于摔在地上。等两个战士跑近后,冯宣让他两人一个背着我,一个抱起了甜瓜箱,迅速地回到了他们的车子上。自己则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打完电话,才在大家的不放心中,在一名小战士持枪返回去的搀扶下,撑着膝头站起来,一步一晃地上了车。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驾驶室里一时鸦默鹊静。
我蜷曲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一名小战士脱下来的外衣,依然不能缓释肌肉的冷痛。身体在撞击中受的伤,虽然本身不重,但在后面伤害的影响下,全部开始发作。尤其是胸腹部的内伤,更是刺激得呼吸都痛。我伸手捏着旁边冯宣的衣边,轻轻拉了拉,指指前面两名战士,用好像要断气的虚声:
“你让他们开到坡道下去,我要拿点东西。”
“不用背着他们,冯毅和我把你的情况都说了。后面要合作,这些我们必须知道。”
卡车按我们原来走过来的路线返回山猪尸体边,还没有丧尸和大型的动物往这边凑,但山猪一路撒的血上、尸体上已经有了一些“胆子极大”的昆虫,围上了餐巾举起了刀叉,开始大快朵颐。
小吴持枪走在前面,在距离变异山猪近十米远处停了下来,从后面看着他脑袋左摇右摆地在观察山猪,以防止这猪没死透,又来个抽搐乱蹬腿什么的,伤到大家。我在小赵的搀扶下,越过小吴,直接坐到了山猪身边。看着这坨巨大的肉堆,我一时有点懵,歪着头看着山猪残破得闭不上的眼睛,伸手轻轻摸了摸呲出山猪口外超过两米的大牙,一时竟暗暗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情绪在心头萦绕。同时也有着对自己的、对人类的未来更加渺茫的前路的担忧。
小赵抽出把匕首,本想问我要剌哪里取哪块,看我发呆,便自己用刀在猪前腿上用力戳、划了几下,直到最后一下差点让匕首从自己虎口脱出,才停了手。挠挠头,看看我,再深吐口气,走到近前,从攻坚弹开出的,整个翻开的颈间伤口上,吭哧吭哧地开始用匕首割肉。
扳着山猪大牙,拉起自己站定。抓住伤口的另一边,一挖一扯,一大条颈肉被抽了出来。失去肉的坑里立刻溢满了猪血,看着这一汪腥气极重的鲜红,我咬咬嘴唇,在小赵呆愣的目光中,将嘴凑过去,闭紧双眼,控制着力量,无声地吸吮吞咽。
一汪血不到十小口便舔舐干净。抬起头,用右手中指抹了一下唇上沾染的红色,又放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还是红蒙蒙一片,指上的红感觉上不过是更深的黑了。不,刚刚下喉的鲜血,已经自肚腹处开始上返热量,虽不很强烈,但是暖暖的,慢慢的向四肢散溢。看看手中的肉条,放回到刚刚它出来的坑中,从旁边又用力扯了一根肌肉条出来。
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三个傻呆呆的男人,看着我将山猪脖子这面的肉一条一条的扯出来,又一个坑一个坑地将积蓄的血液喝干舔净。
“可惜颈动脉断了,喷潵了一地,要不拉着这大血管吸,不是更爽?”
“什么呀,那里的静脉也不小,她也没吸啊。”
听着两个小战士的“悄声议论”,我满头黑线。一根手指伸过来,蘸了一点血,就要往口里送。我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用手背将那根手指上摇晃欲滴的血珠抹去,只剩了紧沾皮肤的一点:
“去拿瓶水,准备好了,再尝。这猪的热量不是一般的大。”
冯宣一掌拍在小吴的头上:
“咱们不能碰,肉吃了烧口事小,漱漱就行了。有的人会‘过敏’,口腔、粘膜溃烂,好不了的。”
小吴举着自己的食指,看了又看,终于嘿嘿一笑,垂下手指在自己的裤腿上蹭了又蹭。
胸腹的刺痛已经消失,我踏实了许多。靠坐在山猪的前腿上,一口一口一块一块地将刚才扯下的肉条,慢慢地嚼烂吃了下去。冯宣接个电话,便指挥着两个小战士到坡台停车场上,用两把强光手电去引导直升机降落。一会儿功夫天空中就传来了螺旋翼的破风声。抬头望去,直升机的轮廓很清晰地衬着弯月逐渐接近。就在那轮弯月之下,更暗黑的旷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