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依旧温和,但指尖却开始轻轻敲击面前的茶案。
见到这一幕,许元便知自己演得差不多了。
李玉成今夜专程前来,既是为了策反他,也是为了考察他。
此时若是继续刚才话头说下去,这位太子大概率会直接放弃。
先行大放厥词推翻宰相之言,落到实事之上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等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招揽必要。
而若是故意不说装作谦逊,那便是没有眼力劲,这等人也没有必要招揽,因为即便招揽来了放在相府内部也会迟早暴露。
不过作为一个抱有才华修为,却郁郁不得志的私生子,各方面被打压之下形成的性格应当是既自负又自卑的,所以许元必须得来上这么一出才能符合人设。
盯着李玉成的神色,许元轻笑一声,止住了方才的话头转而说道:
“这等难题,虽无把握,但却也有一些自己见解,还望殿下斧正。”
李玉成敲击桌案的手指顿住,柔和的笑道:
“王公子胸中果然已有沟壑。”
许元抬起两根手指,轻声笑道:
“造成我大炎地方祸乱之因者以王某之见有二。”
李玉成含笑点头,眼底倒是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以为眼前之人只会说宗门之因,没想到竟然有两点。
在李玉成的注视下,许元缓缓的开口道:
“其一,地方宗门,王某流落在外二十余载,宗门愿为庶黎平乱,地方妖患人祸将不复存在。”
李玉成闻言柔和脸上流露一抹复杂的笑容:
“宗门,应该永远都是不愿的。”
许元微微一笑:
“殿下,这一点想来宰相与圣上经过这数十年来的谋划应当已有定策。”
信息的不对等让李玉成闻言之后,眼中立刻流露了一抹欣赏。
朝廷之上下发的政令即便是很多的地方高官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够透过这些边边角角的政令看出那二位的谋划,已然算是不易。
比如下达政令让地方官府去修缮一条通往宗门山门的官道,有的官员会认为这是朝廷与宗门和解的象征,有的官员会认为这是为了方便商旅来往,却鲜少有人会想到这是在为未来军阵开拔做准备。
李玉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随即笑意收敛,轻轻摇了摇头:
“父皇他们确实有所定策,但呵呵。”
说到一半,李玉成话语顿住,笑眯眯的盯着许元。
见状,许元心底立刻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他这宰相之子已然知晓后半句是什么,估计会想把这谜语人脑袋拧下来。
眸露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但许元却是没有追问,而李玉成则朗然笑道:
“王公子,其二呢?”
闻言,许元用那抬起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殿下,大炎的国土太大了。”
李玉成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有些许疑惑:
“王公子,此言是何意?”
许元轻声解释道:
“当一个国家领土超越了通讯手段,那么将必然导致控制力下降,而控制力下降的最终结果就是祸乱丛生。”
前世的古代哪怕是那些被称作太平盛世的朝代地方也会有强人匪患,甚至就连到了手机普及的千禧年前后也有很多类似的事情。
李玉成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沉默少许,微微一笑:
“王公子倒确有沟壑在胸,此等问题孤今夜之前皆未想过。”
许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殿下天潢贵胄不能擅离京师,此等微末之事无法察觉也是常态,不过此番问题解法也很简单,待到日后通讯圆晶的阵纹技术更迭便会不攻自破。”
听到这话,李玉成的政治嗅觉让他立刻皱了皱眉,轻声道:
“以王公子所见,此阵法更迭倒何等地步可解?”
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迟疑,低声道:
“入户下乡”
李玉成闻言沉默了少许,缓缓的从茶案前站起了身,摇了摇头,低声道:
“王公子,你的想法太过于理想。”
一边说着,他缓步朝着厢房内那丝绸幕帘后的外置栏台走去:
“信息相通之下,兴许乡间祸乱可解,但庶黎之心也当不再纯粹,如今父皇已然布道于天下庶黎,未来若有人暗中利用,将不弱于宗门之患。”
许元看着对方背影,眼中略微有些惊讶。
他忽然发现皇族的这几个皇子似乎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刚刚听到这个想法,便立刻能够想到日后可能威胁皇族统治的基石。
不过,对方还是未能跳脱封建时代带来的局限性眼界,或者说封建皇族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