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卫图一早起来,背着行李来到了县衙门口等着。
待快到日中的时候,县衙大门才被几个力丁推开。
县衙前衙后邸,前衙经年未修,看来很是破落,但在卫图绕过照壁,穿过仪门,来到戒石坊后,便透过院墙看到了内邸高高耸立的三层木构阁楼。
阁楼建造的很精致,檐牙翘立,屋脊的鸱吻微扬,在阁楼的架构上还嵌着鲤鱼化龙、仙鹤飞舞等的吉祥图案。
卫图看的很惊奇,他这时已来到了挂着“户房”的堂屋旁,见四下无人,只有一个皂袍小吏在屋内案牍上书写公文,无暇朝他这边过看,于是大着胆子,翘脚立在台基上,往院墙内望了一眼。
石板铺地,白墙黛瓦…
亭台楼阁…
内邸的建筑和前衙的建筑风气很是迥异。
“大丈夫当如是。”卫图心中想起了这句话。
李家、黄家虽是富户,但他当时身处卑微,并不敢多瞧多看,此刻赎身而来,心境不一,看到这古香古色的建筑,心中不觉厌烦、憎恶,反多了一些欣赏、渴望。
前世尽管有高楼大厦、平楼民居的区别,但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别并不大,并不会生出异样心情。
这一世地位不同,住的房舍也不同,需要符合礼制,自是感受不一样。
看完后,卫图收拾了心情,从怀中取出了身契和证明信,然后轻轻叩响了户房的门扉。
“有何事?”户房的皂吏停止书写,抬头望向门外的卫图,询问道。
卫图言简意赅,将自己脱奴籍的事说了一遍。
“脱奴籍?”皂吏讶然了一声,将手上的羊毫笔斜插在了笔架上,好好打量了卫图一眼。
尽管户房管理户籍,有操办奴仆赎身这一项业务,但自打他继承父业,当上了胥吏后,就一次没见过有奴仆自个跑来户房脱去奴籍。
“可有身契?主家的书信?”皂吏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他虽然不认识卫图,但卫图能在这個年龄赎身脱籍,怎么看也是个人物,值得让他看重一些。
“有!”卫图没有废话,走进户房,微微躬身,将手上的身契和书信一同双手呈递给了面前的皂吏。
“唔…十九岁?”皂吏微挑眉宇。
他在看到卫图的第一眼,还以为卫图是个三十岁的壮男,没想到仅是个不满二十的青年。
皂吏默记了卫图的名姓和籍贯,然后翻开身契和书信,仔细与户房的存档对照笔迹、印戳。
待到无误后,皂吏取出封面写有“民籍”两个大字的书册,在最后一页将卫图的名字添了上去。
“成为民籍后,今后每年要交定额的丁税,若有田产,还需缴纳地税…,另外,每年的徭役,要是不想服的话,需得缴纳代役银。”
皂吏一一说道。
听此。
卫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成为平民只是暂时的。
只要他今科武举中举,取得功名,便能从“民籍”进入“武籍”,甚至“官籍”。
届时。
他就无需缴纳丁税和代役银了。
“成为民籍三年后,若是没有欠缴的丁税和代役银,家里又没有田产,衙门会酌情分给你永业田,这点,你需记住了。”
皂吏提醒了一句。
“谢大人。”
卫图躬身致谢。
离开县衙。
卫图没有在县城久留,他吃了一个昨天杏花烙的面饼后,便顺着人流,出了县城。
为了安全,卫图没有拿大,日夜兼程,而是中途找了间客栈歇脚,待到第二天,才继续赶路。
第二天又走了小半天路。
卫图绕过一个山峁后,总算在坡下的河川附近,看到了一个写有“单家寨”的村落。
找村民打听后,卫图来到了单家寨村内唯一留有三个拴马桩的青砖宅邸。
“李耀祖?见了怪了。”单武举坐在屋前的石碾上,他面容清癯、瘦长脸,穿了一件棕紫熟罗棉夏衣,腰间别了根黄铜水烟袋。
在看完信件后,单武举抖了一下水烟壶的烟灰,对卫图说了句“进来”,便负手走进了宅子里。
单宅是三进的院子,第一进的院子里养着数匹好马,一个个见到单武举进来,便引颈长鸣。
到了二进院子的堂屋,单武举坐下,说道:“你这个长工我收了,至于教导拳脚武艺,那得看我心情,也要看你是不是这块料。”
“还有,参加武举取得功名后,你得给我每年孝敬,时节送礼,这点你能做到不?”
单武举说道。
“要是成了,单老爷就是我的恩师,徒弟孝敬师父,本就是应有之理。”卫图思忖片刻,说了这句略显圆滑的话。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