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霄问她:“吃过几颗了。”
扶玉老实回答:“一颗。在同悲渡时吃的。”
“一颗。”
谢清霄在屋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他侧脸显得十分苍白。
“一颗就够了,不能再多服。”
扶玉还是比较相信他作为天尊于丹药上的专业判断,如同相信药剂师。
“那我就不吃了。”
这么乖顺,也不问为何不能吃,让谢清霄将目光转向了她。
这一转,扶玉就在他后颈看到了皮肉外翻血淋淋的鞭痕。
她亲眼看到谢清霄脱衣受刑,自然知道伤口的惨烈程度。
打神鞭留下的伤口,前三天不论使用什么神仙法术都无法缓解伤痛,只有三天之后才能勉强愈合,这也算是一种慢性的惩罚。
越是残酷的刑罚,越是拥有威慑力。
虽然伤口不会愈合,可也不是不能清理,谢清霄完全可以稍微包扎一下,而不是就这么任由衣裳随意摩擦。
他的法袍显
然比万物生的要更高级一些,不会黏连伤口,但这样来回摩擦,伤口只会更疼。
扶玉算是知道他为何脸色发白了。
尽管如此发白,他的神色和语气依然平静如死水一般。
“这不是辟谷丹,大佛师不会随身携带辟谷丹药。这是渡魂丹,能让人静心坐禅,恢复精力。服用一颗尚且还好,吃多了你就可以去出家了。”
谢清霄解释完了,就把丹瓶放在一旁,没有拿走的意思。
知道之后,吃不吃,吃多少,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
扶玉赶紧说:“我就是饿了,还真没想过要出家。”
听了这话,谢清霄抬起手,掌心化出丹瓶,递给她道:“辟谷丹。”
扶玉走上前接过来,看到丹瓶上有血迹。
谢清霄的血。
他背上伤口不处理,法袍又完全脱离普通衣物的领域,不会将血液吸进布料里,那血就会顺着身体往下流。
他刚才一直垂着手,血都流下来了。
严格来说,扶玉也是谢清霄在凡间使用法术的受益者之一。
他打开兰荷的坟墓,将焦黑的尸体化为原形,定然是一种高明的法术。
扶玉盯着丹瓶上的血迹,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谢清霄从椅子上站起来,本是要离开,忽见那些血迹,瞥见扶玉的神情,他冷着脸一抬手,丹瓶上的血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谢清霄抬脚便走,扶玉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丹瓶。
他中断疗伤来这里,是想到她会饿吧。
或许是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她翻找东西的声音被他听见了。
扶玉被自己的道德感绑架了,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踏实,很想要做点什么。
在谢清霄开门出去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的伤口可是自己不方便处理?可要我帮你?”
她语速极快道:“伤在背部,自己确实不太好包扎,你这里又没仆从,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扶玉往前走了几步:“虽然不能愈合,但至少可以包扎起来稍微止血。一直流血,哪怕神仙,血也会流干吧。”
神仙的血才不会流干,只要神仙的丹元还在,就永远不会真的死去。
当然,如果丹元毁了,神仙陨落,那便是永远死去,不会有重生轮回的机会。
如琴桑和魔尊那样,被烧成灰还能回来的,天底下独这一份。
谢清霄并未说好或者不好,但他也没继续离开。
他手扶在门上,静默地用背对着扶玉,扶玉等了一会儿,自我理解是——他打算就这么站着让她包扎的意思?
不然僵在那里不走也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扶玉犹豫片刻,缓步上前向他确认:“要用什么包扎?可有能用的布料?最好不是你身上法衣这样的,它完全不吸水,也不能止血。”
谢清霄长发半披,簪了一支白玉簪。
他回过头来,黑灰色的瞳孔定在扶玉身上。
扶玉被他看得脊背发寒,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腰撞在桌案边,疼得她嘶了一声。
谢清霄被这痛呼惊醒,盯着她问:“你想要什么。”
扶玉愣住,不解地看着他:“啊?”
“若你想要知道你那亡夫的真正身份,那么半妖事关仙界安危,我自会去调查他是谁,想要做些什么。你是其中知情者,有了结果我会主动告知于你,无需这样殷勤。”
扶玉彻底呆了,唇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这个。”谢清霄从她的表情判断出来,“那你想要什么。”
“直接提,不必这般与我费心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