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在一个多月的礼仪学习中彻底偃旗息鼓。她惴惴不安地跟着碧桃来到碧梧院。
进了门,万晴不敢东张西望,余光瞥见几个宫人寺人正在浇花喂鸟,廊下挂着一溜的鸟笼,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
院中布置了几点山石,高大繁茂的梧桐树洒下绿荫。
两人进了殿,两个小孩坐在正厅的地毯上玩耍,大的那个嘴里说着“打仗”“骑马”“我厉害”之类的话,小的安安静静摆弄着绣球。
碧桃停下脚步行了一礼,万晴慢半拍跟着行了一礼,但这两小孩均没有抬头,或许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两人行完礼就转入西暖阁,梧桐浓密,挡住阳光,将幽深替入殿内,虽然外面一片炽白明净,但殿内却阴凉昏昏。
碧梧和万晴恭敬地立在一边,没有说话。万晴余光瞥见,几名宫女正在侍奉一女子窗下理晨妆。那就是皇后。
内室皆屏息凝神,不闻一点咳嗽之声,偶然宝石金珠折射出的光芒成为内室最喧嚣的存在。
万晴站了半响,她的脑子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家中的婢女管家媳妇就是这样侍奉母亲的,不由得心绪不宁。
郑湘从镜中扫过一个眼熟的人,转头细看,原来是万晴,于是笑问:“你来了。”
万晴闻言下意识地抬头,顿时觉得室内犹如皓月高悬,陡然亮堂起来,那是一张让万晴无法呼吸,浑身僵住的脸。
万晴被碧桃扯了几下,才回过神来,顿时局促不安,觉得自己粗陋,不应该在屋内,而应该在外面扫地。
“娘……万晴……见过……皇后娘娘。”万晴断断续续道。
蕙香失笑出声,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梳子,其他几个宫女也都掩口而笑。
碧桃懊恼了一句:“我就知道这样。”
万晴更加局促了,郑湘笑道:“你们别欺负她。你多大了?都会做些什么?”
万晴绷直身子,认真回道:“启禀娘娘,我今年十五,认识几个字,会数几个数,骑马不至于摔着。”
郑湘听了,笑起来,道:“我明白了。过两日,御驾就要启程回京,你跟着蕙香记录收拾东西。若是闲了,去马球场或者藏书阁都行。”
“是。”万晴忙应下,但又有一种茫然,这女官听起来好清闲。
“你去吧。蕙香,你带带她。”郑湘转头对蕙香道。蕙香笑着应了一声。
万晴跟着碧桃出了宫殿,碧桃笑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娘娘看傻了。”万晴尴尬一笑。
碧桃停下脚步,打量万晴一眼,只见她穿着青色女官袍服,一双眼睛星灿月朗,灼灼生辉。
“娘娘对于你有眼缘哩。”碧桃直把万晴看不得不自在,才笑道:“蕙香姐姐事忙,一时半刻顾不上你,你要不要在离宫逛一逛。”
万晴想了想,道:“如此劳烦碧桃姐姐,若是能到藏书楼一观,便再感恩不尽。”
碧桃笑道:
“这有何难?”说罢,两人一起离去,碧桃给万晴介绍其离宫各处的宫殿楼宇。
郑湘梳妆完毕,叫了姜灿和小鱼用饭。两小娃娃早上起来吃了一碗粥,就来正殿玩耍。
几日后,御驾与雁阵几乎同向,朝南而去,逶迤数十里。
郑湘回到熟悉的蓬莱殿,犹如从轻飘飘的空中,负了重,踏在厚实的土地上。
周贵妃过来见她半躺在榻上,精气神散了一半,笑问:“这是这么了?我听闻你在离宫里举办了一场异常精彩的马球赛,可惜我无福,看不到这样的热闹。”
郑湘拉了个引枕垫在背后,一听这话,就明白周贵妃对留在京师心存不平和埋怨,便笑道:“今年错过了,明年的更精彩。”
周贵妃听了,摇头笑了下:“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往日,你都是生龙活虎,今日怎么瞧着脸色发白。”
郑湘忙叫新柳拿奁镜来仔细打量,嘴里道:“我脸色真的发白吗?肯定是因为这两日旅途劳顿。”
郑湘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脸色不好。周贵妃见状,起身告辞:“过两日,我再来与你说宫中诸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郑湘点头,道:“姐姐慢走。”
周贵妃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过身,叹道:“我许久未见小花,甚为思念,不如让他待我宫殿一两日。”
郑湘道:“我是没什么。姐姐,你问他乐不乐意去,他这些日子在离宫里心玩野了。”
周贵妃笑道:“小花自幼聪颖懂事。我找他去了。”
待周贵妃走后,郑湘感到倦怠,打了个哈欠,对新柳道:“你们去忙,我睡会儿觉。”新柳带着宫女出去了。
暮色降临,蓬莱殿一片安静,姜灿跟着周贵妃去了,小鱼不爱说话,郑湘睡觉未醒。
姜榕过来时,见到暮纱四垂,殿中空寂,桂花热闹的香气,反而显得蓬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