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品出来的时候,基本做到了最大程度的还原,而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夏橘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年少时有一段时间觉得修复枯燥乏味,坐不下去,而今时隔这么多年,再拿起,却觉得心静下来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久没干过这行了,居然还可以这么熟练,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一上手就知道该做什么。
林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看出她的基本功有多扎实,也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心血的具象化,难怪梁硕那么看重她。
周围看着她的新人,纷纷以为她是馆内的老师傅来给他们上课,一口一个老师。
夏橘并没有解释,习以为常地脱下手套,望着林老道:“你把那尊佛像给我试试吧。”
“你?”林老下意识想要打压她那股嚣张的气焰,哪怕心里再认可她,嘴上还是不依:“你差得远呢。”
夏橘不以为然:“行,那你以后让我修,我也不修了。”
说完就准备脱下工作服离开。
“你!”林老没见过她脾气这么大的,“又没说不给你修,只是说现在不给你修。”
夏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梁硕忍不住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对着林老开口道:“林老,你对夏小姐说话还是好听点吧,这可是温老活着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人才。”
林老没有搭腔。
梁硕又道:“说真的,温老那么严厉的一个人,都没有舍得对夏小姐说过一句重话,他和夏老要是还活着,要是知道你这么凶她,肯定不会让你教的。”
林老觉得他什么都不懂,没好气哼了一声:“你看看她都被夏禹和温适元惯成什么样了?这么好的手艺,说不干这行就不干了!她要是早几年遇上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玉不琢它就不成器!”
梁硕也不否认他说的有理,但心里还是向着温老:“温老说过,凡事不可强求,你早几年遇上她,她不想干这行,你再凶,你也逼着她做不下去。”
林老没有反驳。
不动声色看了夏橘一眼,确定她心思没有在这边,才如实对梁硕说道:“不过她在你们夏商的确是屈才了。”
“当然,”梁硕毫不否认:“所以才需要你的耐心教导,我们一起送她到更高的地方。”
林老这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难怪他这么忙的人,能从早上待到现在,“看来温适元对她真的很满意。”
“当然。”
“那他那个老二的儿子温小九呢?他父亲当年可都是这行的青年学者,他在这方面就毫无造诣?”
“他啊?”梁硕寓意深长的笑了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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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橘从博物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回到家,洗过澡后,换衣服的时候又看见那件西装,觉得对方大概是不要了,心里顿时也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并不记得她,对她的帮助完全是出于善意而已。
她趴在卧室的窗台上,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从西藏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看过那么漂亮的月亮了。
这里虽然是老小区,但是绿化特别好,一眼望去望去绿植,也没有遮天蔽日的高楼建筑,除了车位紧张,单元楼下都是随意摆放的车辆,基本没有什么缺点。
拿出手机,输入温书尧的名字。
他的微信头像很快就出现在搜索栏的下面。
她解开了他的黑名单,点开他的朋友圈,依旧是一条横线,夏橘也不确定他是把自己删了还是没有发过动态。
然而她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打扰他。
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赶。
随即又把他的微信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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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尧坐在漆黑的驾驶座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发来的短信。
字字恭敬,但是字里行间全是不再见他。
他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忽然扫到旁边单元楼上那扇紧闭的纱窗,不知何时打开了,穿着睡袍的女人趴靠在白色窗台上,静静眺望着远处的夜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施粉黛的脸上依旧温柔恬静。
他显然没想到这样就看见了她,开门的动作不由一顿。
倚在黑色的椅背,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她。
那天晚上,她扑到他怀里说再做一次也是穿着这件睡衣,露在灯光下的肩膀仿佛散发着光。
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唇间含着一根香烟点燃,将旁边的车窗放了下来。
她在窗台上靠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而后关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