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皱着眉,发白的,满是水渍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像是梦碾。
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画面。
大学新生入校时,她穿着红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正在忙着接待新生。程晓雪把顾轻延带到她身边,介绍给她认识。
抬眼,惊鸿一瞥。
他说,你好,我叫顾轻延。
为了追到这个眉眼清冷,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她制造各种偶遇,和他搭讪,要电话号码。
“顾轻延,他们都说你对我是别有所图。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腕表送给你,你戴上了,可就是我的男人了啊,一辈子都不许取下来。”
“顾轻延,你要对我好一辈子。不许欺负我,不许惹我生气,听到没有?”
美好的画面,仿佛被一只大手,生生撕碎。
沈落看到沈天华从阳台上掉下来,摔在她的面前,鲜血写字,眼里,嘴里全是鲜血,不停地喷涌。
沈落还看到送葬回来的路上,母亲倒在了雪地里。同一天,她在火葬场,送走了两位亲人。
鹅毛飘雪,顾轻延冷眼看向窗外:“要跪就跪在沈氏集团楼下去!”
沈落跪在雪地里,一群记者蜂拥而至,她的手指,手掌,被猛烈地踩踏着,四肢的骨头像是硬生生地被抽走了。
刀片划破皮肤,鲜血掉落在浴缸里:‘顾轻延,我听你的,我现在就死!你要是不救我爸爸,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头发被程晓雪狠狠地揪着,程晓雪用高跟鞋尖踹着她的肚子,把她往湖水里面按:“顾轻延等不及了,你不知道吗?他早就巴不得你死了!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脑海里又出现了,顾轻延把一把药递到她的面前,语气很冷,眼神如刀:“吃药!”
沈落一口鲜血吐在他的面前,求他帮自己找止疼药。
他却说,她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会得绝症,这是她和言墨尘商量好骗他的鬼把戏。
雨水不停地砸落在沈落的身体上。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蜂拥而至,沈落的眉头皱得更紧更紧了。
三份离婚协议书,砸在了她的脸上,顾轻延冷冷地命令她说:‘签字!’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把我弄丢了,你会难过吗?”
“你会出现在我的葬礼上吗?”
“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你爸欠了我两条人命,你以命抵命,我就救他!说到底还是你赚了啊!你要死就赶紧死!你这一条贱命还值五百万,真是死得其所!早死早投胎!你的棺材和寿衣我都买好了,就等你两腿一蹬了!”
“沈落,你怎么还不死?”
“你爸妈死,那是报应,活该!”
“沈落,你以为顾轻延想让你做换肝手术,是真心悔过,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吗?不是的,他跟我说了,他是为了把你救活,更好的折磨你啊。你爸妈死了,他觉得这还不够。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沈落又恍恍惚惚的看到,病房里面,程晓雪跟顾轻延表白:“如果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实现你的承诺,跟我结婚呢?顾轻延,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
然后程晓雪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没有推开。
脑子很乱,很乱。
如被雷劈了一样,瞬间炸开了。
一道紫色的闪电,伴随着倾盆大雨,劈在了漆黑的天边。
沈落倏然睁开眼。
眼睛很红很红。
眼尾同样是红红的。
豆大的雨水,疯狂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没有死。
被注射了红色液体,竟然没有死。
可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啊!
原来让她恢复记忆,痛苦地活着,才是下地狱。
阴狠至极。
残忍直击。
沈落艰难的,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来。
手指很疼,手掌是肿的,手臂的皮已经被磨掉了。
脸颊很疼很疼,她用手指摸了下,一丝血迹在手指呈现。
沈落费力地咳嗽了几声。
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一瘸一拐地,向废旧工厂外面走去。
脚下像是猜到了什么异物,硬邦邦的,她拿开鞋子,是她的手机。
哦,对了,她的手机被那个客户经理给踢飞出来了。
沈落吃力的弯腰,然后把手机捡起来。
手机屏幕上全是水渍。
嘟嘟嘟——
手机响了。
她没有看是谁打来的,一边走在雨水里,一边接电话:‘喂。’
“落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