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要离开苏州城了,但这天夜里是余窈在父母去世以后睡的最沉的一觉。
也不知睡了究竟多长时间,只知道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最后一幕是未婚夫在霞光下粲然一笑的画面。
头顶的葱绿色床帐令她恍惚了一会儿,余窈坐起身来,颈侧已经不疼了。
“好像也不肿了。”她摸了摸那片肌肤,一个人小声地自言自语。
颈侧被未婚夫咬出的伤口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琥珀色光泽的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未婚夫身边的常平拿给她的。
绿枝帮她涂药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如从医馆中买来的伤药,却还没想到这药膏见效这么快,只隔了一夜伤口就好了七七八八。
余窈心里默默地想,未婚夫看起来喜怒不定,性情难以捉摸,但实际上他很体贴也很细心。
周围异常的安静,她撩开遮的严实的床幔,慢吞吞地穿好鞋子,抬起头时才发现屋外已经天光大亮,甚至多了几分午日才有的炎热。
余窈几乎立刻就慌了,她不会睡了太久导致错过了离开的时辰了吧?
绿枝呢?戴婆婆呢?她们为何没有唤自己?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通,衣衫都顾不得穿,身上仅着了一件轻薄的嫩黄色小衣就快步往外间跑去,嘴中还喊着婢女的名字。
“绿枝。”
“娘子,您……您总算醒了。”婢女果然就在外间,只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惊喜还有些不自在。
语气也僵硬的过分。
余窈的心脏飞快地跳动,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距离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坐着看她的未婚夫。
男人眼尾轻轻上挑,面庞冷白,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全身,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么能睡,再迟一点,你就一个人留在苏州城吧。”萧焱的眼神冷漠又嫌弃,耐心已经到了耗尽的边缘。
虽然他并未强硬地命人将少女唤醒,而是无声地等待着她的醒来。
“我……郎君,对不起。”果然是自己睡太久了,还让未婚夫等着,余窈羞愧地将半张脸都藏了起来,发丝间露出的耳朵通红地能滴血。
幽幽的香气扑鼻,萧焱的目光略过她红透的耳尖,绞在一起的手指,纤细柔白的脚踝……下颌线因为紧绷突然变得锋利起来,深暗的黑眸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余窈依旧还半垂着头,感受到未婚夫强烈的注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郎君就原谅她吧。
“一刻钟,收拾好自己。”萧焱冷着脸收回视线,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他垂下眸,喉结微动,咽下一口茶水。
“好,好。”余窈急忙应下,步伐飞快地又跑回内室,洗漱、梳发、穿衣,最后勉强在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时,她喘着气出现在未婚夫的面前。
幸好,昨日她就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不然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再迟上数个时辰才能离开。
虽然迟或早对萧焱而言其实都无关紧要。
***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余窈整个人都慌里慌张的,一直到坐上了马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苏州城了。
她和未婚夫坐的同一辆马车,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窈慢慢地呼了一口气,趁未婚夫没注意到悄悄打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往外看去。
她住了十几年的宅子已经关上了大门,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越来越小,除了镇国公府的护卫们,她没有看到有别的人。
莫非苏州城中的官员都不知道未婚夫今日离开,不然以未婚夫镇国公世子的身份,余窈觉得他们是会来送一送的。
大伯父那边竟然也没人,余窈蹙了蹙眉,总感到几分奇怪。
然而,她眼下就要离开苏州城了,此时此刻也找不到人为她解惑,她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轻手轻脚地将车窗合上,刚转过头,余窈就对上了未婚夫含笑的目光。
“苏州城中有人犯了事,今日武卫军又要拿人,说不得又有几人会被活生生地绞死。”他的话立刻解答了余窈心中的疑问。
生死攸关之际,人人都顾着自己,自然不会再想到城东这边。
余窈恍然地点了下头,心道武卫军可真厉害,她拿起了马车里的一块点心,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全然不见畏惧之态,因为她觉得犯错的人就该被惩罚,死了也不足为惜。
“被绞死的人眼睛和舌头都会往外突着,你已经见过了,有的人却没见过。”萧焱瞥了一眼专心致志吃点心的少女,回忆着自己听过的话,慢慢悠悠地凑近了她的耳边。
余窈耳后一阵酥麻,忍不住地缩缩身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傻,她不知道未婚夫说的什么。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