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红衣。
哪吒脚踩风火轮,直奔光华殿,迎面正见李靖在悠哉晒太阳,怒意更是再上一层。
“李靖,你出尔反尔!”
都说了喜恰是他的灵宠,由他来管教,左右不过一只花妖罢了,哪吒实在没想到自家老父趁他不在家,还玩秋后算账这一出!
“软软去哪里了? ”他极为不耐烦,眼底皆是怒气,“叫她交出来,不然我掀了你这光华殿。”
李靖一愣,旋即大怒:“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
“是你出尔反尔在先!”
李天王实属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胡须都快气到天上了:“与我何干?是陛下的惩令。”
哪吒一顿,没有吭声。
“......不过陛下倒也没太为难软软,只是叫她下界修行去了。她是个有悟性又有根基在的,想必很快就又能成仙回来了嘛。”李靖依旧很气,但是看哪吒一双眼睛都气得猩红,还是耐下性子先宽慰他,“你也别太急咯。”
早说他这逆子当真在意那小鼠精,上回哪吒气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哦,还是千年前的东海畔。
李靖回想起往事,自己那时嘴笨,本意想迂回战术劝下东海再说。谁知话说得太重了,还扎着两个冲天揪的小儿子受不得这个气,直接挥剑自刎......
唉,他叹息一声,语气又不自觉放轻了:“为父已为她......”
话被人打断,哪吒足下生出风火轮,风风火火的小太子准备告辞。
“我要去找陛下理论。”
李靖瞪圆了眼睛,一整个目眦欲裂,大怒道:“李哪吒——你、你给老子回来!”
“你去找陛下有什么用?本身就是软软先私自动了塔。”一手扯住哪吒的袖子,另一手克制住自己不要动粗,李天王头大非常,“......你放一百个心,为父已为她设下云楼宫的法印,无人能伤她分毫。”
哪吒微怔,不曾想过李靖竟这样好心,面上忽地不大自在起来。
别扭的少年嘴比心快,轻哼了一声:“谁叫你不将塔好好收着?”
不然他的小灵宠也没机会去动,便不会有后头的事。
“李哪吒——”李靖胡须又往天上飘,这逆子简直强词夺理!
“父亲,那为何不再为她设一道追踪术?”哪吒沉默一瞬,转开话题。
他在水华苑仔细看过了一遍,他的小灵宠不知是走得着急还是如何,不止镯子被她落下,连他赠她的双股剑与混天绫都一并放在那里。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又不愿细想。
李靖听了哪吒的话后,觉得脑子疼:“玉帝陛下前头设下惩令,后脚软软走了就要去找?哪吒,你视天庭法令为何物啊。”
为何不能?离经叛道的小太子心里可不屑这些考量,他不但要去找,还要完好无损将小灵宠重新带回天庭。
“况且,谁没事去给人家种追踪术。”李靖神情古怪,似乎不大理解哪吒的想法,“你、你不会......”
“......”
哪吒身子一僵,面色也瞬间不好起来。
一阵灿红光晕乍起,风火轮卷起玉树枝梢的叶落,原地再没了少年身影。
徒留李靖在光华殿前,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不会吧不会吧,他这好大儿不会真的闲得没事,给自己义妹种过追踪咒吧?
再一顿,李靖忽地有几分悟了。
......
凡间,陷空山山脚处。
喜恰方才从地涌村蹭饭出来,村长曾孙又与她讲了很多关于地涌夫人的胡诌传说,叫她也忍不住听得津津有味。
饭饱,消食,前两日杏瑛还为她送来一双云鞋,说是她从前相赠,如今穿在脚上也觉得十分舒适。
舒服,便忍不住多走了几步。
又在山脚仰望自己打下的这片“江山”——水草丰沛,珍花奇草,山顶高耸入云,实乃仙灵宝地,叫鼠非常满意。
总之,这样的日子,哪里想哪里惬意。
“夫人可知,您如今所居的无底洞也有一传说......”
冷不丁,身后传来沉稳又刻意压低的男声,很有点想娓娓道来的意思。
“多目大哥,你怎得这么喜欢神出鬼没?”喜恰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身后蜈蚣精捋着胡须故作神秘的模样,“什么传说,说来听听。”
“无底洞原不叫无底洞,而叫无我洞。”
蜈蚣善于藏匿之法,呵呵一笑后如烟消弭,复又出现在喜恰身前。
“一说当年,西方佛祖如来的一位弟子曾在此修行,他深谙禅理,入定百年,将所学之佛法融会贯通,悟得了复生长生之法,便被佛祖召去灵山。”
喜恰微怔。
她再抬头看陷空山,一面生一面灭,看似是阴阳两卦,中心处却有无底洞与之相合,使得两面互相依存,譬如“诸法无我”之相。
“他走之后,无我洞中再无\我\......”蜈蚣精真如讲故事般,声音抑扬顿挫,“但因有佛息镇洞,寻常精怪也进去不得,洞府从此成了无底虚空之相,才被人叫做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