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40(8 / 12)

镜中色 时玖远 10513 字 7个月前

磊子走后没多久,叶芸打开了屋门,眼前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她。家里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四个凳子,三个碎裂解体,东倒西歪的桌子勉强被佟明芳扶正,她坐在那把唯一没倒的椅子上,魂不守舍地抖着手腕。

破碎的碗碟,砸烂的竹楼,碾扁的搪瓷杯,四分五裂的水缸,血渍和水渍流淌了一地。

亲眼看见兄弟二人争执留下的一屋狼藉,叶芸的瞳孔极具收缩,心脏被痛苦撕裂成碎片。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紧紧拧着的那股劲忽然松掉了,她的瞳孔逐渐涣散。

叶芸一言不发地给佟明芳下了一碗面,放在她面前。回过身拿起扫帚,将地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扫干净,扶起东倒西歪的物件。再拧上潮湿的抹布,跪在地上将血渍一点点擦掉。

佟明芳一天没进食了,自大早晨走半道上,闻斌突然折返,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跟着追了一路,还是没能拦住兄弟二人。

她深深叹了口气,端起那碗面,不知道是在对叶芸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

“都怪我,我当初鬼迷心窍非要把你留下来,你那会要是回去,也就不会这样了。这事都怨我啊,我干吗留着你,我要早让你回去就好了......”

叶芸越来越用劲地擦地,好不容易擦干的血渍,眼泪又湿了地面,模糊一片。

她陷入了泥沼里,思维不停沦陷,甚至觉得可能自己真如外面人所说,是个祸水吧。

兄弟两,一家子,为了她反目成仇,闹成今天这个局面,是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从此往后,这个筒子楼,这个家,她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夜深后,家里已经恢复整洁,只不过那些破碎的终究是无法再复原了。

佟明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歇息,叶芸望着窗外的那轮残月,目光空洞而灰暗。

她就这样枯坐了整夜,天还没亮的时候,她静悄悄地打开了大门。如同她刚来到白家的那天晚上一样,踏着夜色,漆黑的走廊,安静的筒子楼,一个小小的布兜将她带来这里,又再一次带着她离开。

从前二尾巷到长途汽车站的距离,是她无法寻觅的终点。那时候她不识路,没有钱,每一条陌生的街道,每一个生疏的面孔都让她无措和害怕。

再一次走出二尾巷,抵达汽车站,买了车票,坐上最早一趟去凤水的长途汽车,她才恍然,其实这一切并没有多难。她早就认识了路,挣够了车票,学会独自在外,只是因为还有牵挂,她才始终没有离开。

她不知道走了以后,大家会不会好过一些,也许能够换来暂时的安稳。她只知道,她必须得离开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声音,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将近两年的苦苦支撑,已经到了濒临溃败的边缘。

她是血肉之躯,凡人之力,终会有撑不住的一天。

饶是这样,人熬了一天一夜,早已累到极致,她仍然不敢轻易睡去,怕坐过了站,强撑了一路。到了凤水后,再辗转回青溪村。她被丢在村口时,已是傍晚,没法通知家里人来接她,只有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泥土地往家走。

层层起伏的稻田迎风摇曳,坠在半空的夕阳洒出橙红色的光,将天地渲染成无垠而温暖的景象,一路上凝重的神色逐渐缓和。

清风微徐,麦浪挥舞,她终于......到家了。, ,887805068

手足相残,刀刃相见,这一幕彻底摧垮了佟明芳,她不要命地跑上前阻止两个儿子,门外的磊子也冲了进来。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大家上手争夺那把伤人的菜刀。

闻斌的胸腔里发出暴虐的恐怖声响,他用身体不停撞击白闻赋,挥刀之时,刀面失控砸向佟明芳的面门,佟明芳一下子栽倒在地,人已经没了魂。

白闻赋盛怒之下,一把掐住闻斌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你他妈闹够了没?”

闻斌盯着吓得瘫软在地上的老母亲,胸腔剧烈起伏,似失了神志。

白闻赋捏住他的脖颈,将他扔到磊子身上:“带他下楼等我。”

磊子一刻也不敢耽搁,架住闻斌就往外走,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别说整个筒子楼,住在二尾巷附近的许多人都听见传闻赶来凑热闹,此时筒子楼下面聚集了不少人仰着脖子往白家张望。

白闻赋走到门口,逼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狠戾地看向围观人群:“滚。”猛地甩上家门。

家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弯下腰搀扶起地上的佟明芳,将她安顿在椅子上。打开房门后,看见叶芸哭成了泪人。

她柔弱、胆小、怕事,但从来不是用哭应对事情的女人。

闻斌的噩耗传来家里的那段时间,她没有整日以泪洗面。

佟明芳对她百般刁难,千般苛责的时候,她没有哭哭啼啼。

即便受了伤,被逼到无路口走,她毅然决然冒着大雪离家,也没有跑到他面前痛哭流涕。

而今天,她把来白家这些日子所有的泪都流尽了,看着白闻赋的血顺着手臂流下,她声音颤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哪里,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事?”

白闻赋让开满是血渍的胳膊,不把她弄脏,抬起另一只胳膊碰了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