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庞山了,他在本子上记录着时间线,问道:“魏振刚当天去你们店里的时候是几点?”
“早上八点吧,或者九点。”
“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记不清了,但应该是中午,太阳光很足。”
“他那天彻夜没回,尸体第二天被发现在铁道附近,你们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庞山辩驳道:“他肯定还去见别人了的,我老婆说过,他这个人不是安分主儿,不止我老婆一个女人,你们再仔细调查调查,肯定还会找出别人的!”
“他也给过别的女人4万块钱吗?”
“那……那我不知道了。”
“目前来看,他欠了别人14万,别人欠他4万,除了那个债主,就是你们最有杀他的动机。”骆远丰有理有据道:“债主有不在场证明,可你们却是在案发当天和死者有过剧烈冲突的,对不住了,你们暂时不能离开派出所,目前的证据充足,你们两个要在这里先呆上个15天了。”
庞山还再争辩,骆远丰懒得理他,夹着记录本走出审问室,小梁也急忙跟了出来,他们两个要先去把春华剪发带走案发当天伤害过魏振刚的吹风筒和剪子。
路上,小梁很是钦佩地对骆远丰说:“老大,还得是你出马啊,案子基本上落地了。”
骆远丰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能这么快就抓到嫌疑人,他觉得自己这半辈子也算作出点名堂了。
到了春华剪发,小梁掏出钥匙打算开门,路过的老太太问他们是来做啥的,咋还有春华的钥匙。
骆远丰敷衍说自己是春华的朋友,来找点东西。
老太太哦一声,嘟嘟囔囔地说:“春华这丫头就乱来,天天和这么多人扯呼,早晚出大事儿,前阵子就有个男人冲来打架,一身血地跑出来了,差点给我吓晕了。”
骆远丰知道她说的是魏振刚。
老太太又说:“幸好啊,门口有个女人带着那男人走了,上车上的及时,那男人应该死不了,去医院就来得及。”
骆远丰忽地睁大眼睛,“大娘,你说有人带走了他?那女人长什么样?”
“个子还挺高,三十来岁吧,挺俊的,大眼睛。”
这种形容让骆远丰根本猜不出对方究竟是谁,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春华和庞山并不是最后见到魏振刚的人。
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骆远丰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很清楚自己被凶手耍了。
9.
魏如楠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放在年轻时,是迷惑了赵建秋的关键。
就好像她只要顶着这种真诚、乌黑、清澈的眼睛,哪怕是说出谎话,都会有人相信。
她今天很开心,下班回到家后,早早地开始准备晚饭。
赵岭这天没有晚自习,6点就能到家。她做了他最喜欢吃的酱牛肉,一锅大米饭,还炖了个白菜冻豆腐汤。
她在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赵岭的无微不至更像是一种谄媚和讨好,盛好饭菜晾到最合适的温度,筷子、勺子都摆放好,她为赵岭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自动自觉,以至于刻进了赵岭的骨子里,让他认为女人就该如此。
他是从心里深处蔑视女人的。
就像魏如楠,他从未瞧得起过她。哪怕,她是他母亲。
到了6点,赵岭准时回家,他放下书包后去洗手,魏如楠从厨房端出自己的一碗饭,是早上没吃完的粥,她负责善后,喊着赵岭:“快来吃饭吧,给你做了好吃的。”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几天之前的争吵,但赵岭没忘,有些脓包一旦破了,流淌出来的源源不断的脓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完整。
赵岭低着头,问她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我每天都很高兴。”
“是不是因为派出所那边抓住了嫌疑人?”赵岭拿起筷子,“我听学校里的同学说了,警察那边封了一家洗头房,那里的洗头妹和她|姘|头害死了老舅。”
姘|头。
魏如楠放下粥碗,惊愕地看着赵岭,“你从哪里学来这种词的?”
赵岭爱理不理地看一眼魏如楠,“我19了,不是9岁,会这种词怎么了?”
魏如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缓缓地坐到椅子上,根本没胃口吃饭。
赵岭挑衅似的看着她,夹了一片酱牛肉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老舅死了,一切就都开始变好了,我上大学的学费也就能保得住。”
魏如楠的身上窜起一阵寒意。
赵岭却笑一声:“可是,你能让我爸死而复生吗?”
“赵岭……”
“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改变。”赵岭的语调中充满了嘲讽与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