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教导主任的视线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魏如楠,朝她招招手道:“魏老师,来一下。”
魏如楠站起身来,在大家困顿的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
这会儿是上午8点10分,第一堂课刚开始上,走廊里静悄悄的,教导主任把魏如楠带到了校长室后就打算离开,魏如楠赶紧喊住他:“李主任,你带我来这……”
“哦,校长找你。”
“找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对方摇摇头,“你进去问校长吧。”
魏如楠只好敲了敲门,一个男声从办公室里传出:“请进。”
门被推开,魏如楠探了探身,最先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皮夹克,明明是在室内,还不合时宜地戴着墨镜。见魏如楠来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油腻的笑容里夹杂着一颗璀璨的金牙,他说:“魏老师吧?您好您好。”
魏如楠蜻蜓点水般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转头看向校长,听见他说:“这位是周建庆周先生,是草市镇小钢厂的副经理,特意来见你的。”
周建庆?魏如楠可不知道这个名字。
那人立刻把墨镜摘了下来,以一种老友相见的态度说道:“哎,看你蒙登的,是我,大强啊。”
魏如楠恍惚了一秒,终于认出他来:“你是……周大强?周二兰的哥哥?”
“对!可不就是我嘛,换了身皮你就不认识啦?”
“太多年不见了,你这名字也改了,真没想到是你。”
“坐吧,快坐吧。”周大强拉着魏如楠坐在沙发上,“这不是以前的名字不太适合正经工作嘛,如今咋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名字是脸面,不能太寒碜,你说是吧邵校长?”
“周经理说的是。”校长掏出烟盒示意,周大强赶紧摆手拒绝,说有女士在呢,抽烟不绅士。
魏如楠瞥见周大强这些年像是发达了,言谈举止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但今天突然跑来这么兴师动众的找她,竟令她心里头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校长很快就说道:“魏老师,周经理今天是来咱们学校帮扶建设的,前阵子不是有个手拉手活动嘛,学校需要一笔资金,都是人家钢厂给拿的,又说起你们之前是老相识,就让我喊你过来见个面。”
有什么好见的呢?魏家和周家可不算是什么愉快的老相识。
“我听说刚子的事情了。”周大强在这时叹气道:“太可怜了,你说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真是倒霉啊。”
魏如楠没说话,不算自然地扯了下嘴角。
周大强很快又说:“魏老师,唉,这么叫生分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楠子吧。就刚子欠我钱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魏如楠愣了愣,她忽然想到早饭时赵岭说过的叫周明的同学,便试着问道:“你儿子的名字是周明?”
“是啊,你咋知道的?”周大强装傻充愣,闭口不提已经找过赵岭的事情。
校长的电话在这时响起,他比划着手势,从椅子上起身去外面接听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魏如楠和周大强两个人后,他的态度明显不再像方才那样假惺惺的热情,长叹一声,很是头疼地和魏如楠说:“欠钱还债,天经地义,刚子欠我不老少呢,这下他人没了,你做大姐的咋也得替他还上吧?”
还真是为了钱来的。
魏如楠失笑一声,“周经理,我想你找错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他魏振刚欠的再多,也找不到我头上,我下节得去上课,不能和你多聊了,不好意思。”说罢,她站起便要走,不料周大强爆出一句粗口。
“装什么啊。”他说,“咱们之间谁还不清楚谁,真以为当上老师就一步登天啦?你生是老魏家的人,死是老魏家的鬼,谁不知道你家大事小事都是你给擦屁股,魏振刚欠其他人的钱你能帮着还,怎么到我了就这那这的?瞧不起我啊?”
魏如楠站定身形,她转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周大强,沉声道:“我替他还的时候,他还活着,算是他生前的债。如今他死了,这账目根本对不清楚,我没办法还。”
周大强也站起来,从夹在胳肢窝下头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字据,亮到魏如楠面前:“看仔细了,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他的手印儿,我已经宽限他两个月了,要是他没死,我倒是还能追着他要,但现在人没了,我只能找你,你就说多长时间能还清吧。”
“我刚刚说过了,我还不了。”
周大强冷下脸。
校长在这时刚好回来,见到二人之间气氛诡异,赶忙调节了一句:“咋都站着呢?都坐啊,周经理你在这多留会儿,等中午了尝尝我们学校的食堂,给提提建议。”
周大强敷衍地笑一下,收起字据,指着魏如楠说了句:“你会后悔的。”接着就和校长握手道别,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