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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年来的夏天,魏如楠读专二了。
她还有3个月就到20岁的生日,寝室也搬到了二年级可以住的6人寝,比原来的12人寝室要宽敞不少。
读完专二是专三,再之后就是毕业分配工作,寝室的大家伙也都开始着手起积累学分,生怕毕业的时候来不及。
小齐甚至还报了不少选修,她说选修分也能抵一些必修课的学分,万一最后一年有哪科倒霉地挂掉了,还能用选修学分来救急。
魏如楠倒并不担心这个,她一直在拿奖学金,成绩名列前茅,是寝室里乃至整个系的佼佼者。
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也考虑让她留校,但以魏如楠那时的眼界,她还是认为回去老家得个体面的工作才算是为家里扬眉吐气。
有一天是体育课,老师是外市派来的女青年,她在魏如楠投了三次篮球都没进之后,就上来问她:“小魏,你最近在我课上的状态很一般啊,出啥事儿啦?”
魏如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没什么事。”
“是吗?”体育老师打量着魏如楠的腰身,还上手摸了摸她的腹部,“总觉得你哪变了似的,就和我当初生我儿子时一样。但你还是个女学生呢,也不可能啊……”
魏如楠的脸色变了变,她只得讪笑一下,转过身去继续投篮球。
又投了三次,仍旧没一个能进。
体育老师都可怜起她了,干脆替她投进了一球,总归是算进了这堂课里的成绩。
等到下了课,刚好是中午,小齐喊着魏如楠去食堂,魏如楠却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校外一趟。小齐没眼力见地非要跟着她去,魏如楠好不容易甩掉她,独自一人去了校园外面很远的药房。
她是怕同学看见,也怕人说闲话,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很久,确信没有熟人后,她才钻进了那个黄土堆砌成的脏兮兮的小药房。
魏如楠直到很多年后都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因为羞耻而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药房里穿着脏得已经看不出底色的褂子的女人粗鲁地扯着嗓门问:“买啥药的?治啥用的?”
魏如楠难以启齿地吞吞吐吐,她憋红了脸,说出一个字:“验……”
那女人立刻喊道:“验孕纸啊?是要验孕纸不?”
魏如楠连脖子都要红透了,她从未如此无地自容过,几欲流出眼泪,也只得迅速地点头。
“5毛。”女人将一盒小东西扔在玻璃柜上。
魏如楠翻出口袋里的钱,凑来凑去刚好5毛。
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她慌慌张张地出了药房,将小盒子揣进衣服口袋里,就仿佛揣着的是肮脏的耻辱。
她也不是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不堪,而是她很担心自己在读书的时候闹出了这种事,总归是不太好的。尽管她在心里反复地祈祷着会是“虚惊一场”,但来到公共厕所、照着药盒上的说明书试了试纸后,她彻底绝望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那些事的呢?
她脑子里混浆浆的,隐约能回想起的是去年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室友们都早早走光了,她因为要帮着老师做一些整理工作走的迟,订到的火车票也是距离过年仅有3天的时间。
由于那会儿是年底,校园里空空荡荡的,食堂也关闭了,除了修好的热水房可以使用外,吃饭都成了问题。
赵建秋的厂子在那时开始放了年假,他听说魏如楠自己住宿舍,也是担心她,还回家和父母说了这事。
他父母倒是善良憨厚的人,怕魏如楠吃不好饭,就整天做好了装在铁饭盒子里,要赵建秋送去她学校。
老夫妻文化不高,边界感却是有的,他们知道不能随意邀请魏如楠上门吃饭,要魏如楠自己愿意来才行。
所以赵建秋总是把铁饭盒子揣在衣服里头,一大早就在魏如楠的宿舍楼下等她下来取。
他从不进宿舍,并不是舍管不同意,而是他打内心里尊重魏如楠的一切决定。
她说她想自己待一会儿,他就答应;
她说她愿意自己住在宿舍,他也不多嘴。
除了偶尔会问问饭菜是否合口、宿舍里是否寒冷之外,赵建秋从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他的这种循序渐进的温暖令魏如楠逐渐放下了内心的戒备,她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扉,更愿意接纳他走进自己不算光鲜的生命里。
所以,在那个雪下得很大的寒冬傍晚,赵建秋准时揣着饭盒子来给她送饭的时候,事情就发生的顺理成章了。
他妈妈那天包了萝卜粉条虾米馅儿的蒸饺,新出锅儿的,赵建秋在这么滑的天还骑着自行车赶来,就是为了让她趁热吃。
魏如楠从没被这样捧在手心上过,她感到烫手的不是装满了蒸饺的铁盒子,而是赵建秋和他父母的真诚。
“你和我一起吃吧。”魏如楠当时说,“我自己一个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