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之后,吴蔚每逢望日,朔日的大集,就会到市集上走一遭。
好在此时地里的农活已无需耕牛,只等着庄稼长成抽穗,静待秋收了,是以牛车并不难借。
而吴蔚每次都提前几日沿街询问,谁家的铁锅,或是农具要拿到铁匠铺上修理的,她便统一收走帮忙拿到成记铁匠铺去,修好的铁器下次大集时吴蔚再帮忙捎回来,而且是分文不取,拿回来的单子也都盖了成记铁匠铺的印章,补了多少料,要了多少工费,记得清清楚楚,拿回来的铁器往秤上一搁,分量只多不少。
再加上绣娘那一手十里八村也难寻觅的绣工,但凡谁家遇上个什么喜事,需要置办新衣裳,新铺盖的,村里的女人们大都会拿着绣样去绣娘那里请教。
吴蔚也会接一些代写书信的活儿,酬劳往往是一小袋粗粮,或者一筐顶花带刺的新鲜蔬菜,偶尔也有送肉的。起初吴蔚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耐不住村民们的热情,便适当收了一些,即便如此也把那些来访的村民们乐的够呛,这价钱可比老秀才那边的低多了,至于字好不好看的,他们也不太懂。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费银子的事儿,清庐县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县,张家村的文盲率很高,村里头能认字多到可以写信的,除了老秀才和赴京赶考的张成,那就剩下里正和私塾里的先生们了,这些人要么不好劳烦,要么十分“爱惜墨宝”,可不是轻易能请动的,如今多了一个吴蔚,心地善良又好说话,哪怕拿一筐自家地里的摘的菜过去她也愿意帮忙,村民们自然高兴。
渐渐地,吴蔚和绣娘在张家村的人缘直线上升,经常能收到同村人不惜远路加登山也要送过来的,淳朴的馈赠。
柳一娘子听说后,彻底放了心,在家里安心养胎了。
这期间柳家那一家四口倒是来了张家村几趟,借着探望一女儿的名头,两手空空的来,满载而归的走。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每当他们兴起要去“探望”绣娘的念头,要么被柳一娘子强留到暮色四合没功夫去,要么就被张家村的村民们以各种名头截下。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柳一娘子的身子越发沉了,不好再见客,张老夫人对此非常重视,亲自去找了县里最好的稳婆,交了定银,约了日子,请那稳婆提前几天住到家里来,这之后柳家人也就没再登门。
吴蔚已去过成记铁匠铺七八趟,自从留下那一封信后,东方瑞再无音信,也没有任何命令传来,吴蔚只当是古代的通讯落后,自是乐得清闲。
这日,吴蔚和绣娘正在后山的吊床上纳凉,一人手里拿着一根从自家菜地里摘的黄瓜,阳光从树荫中透出些许,耳边传来阵阵虫鸣,好不惬意。
这个时空的气候比吴蔚所在的蓝星极端,冬天要比蓝星同纬度低五到十度,夏天也要热上这么多。
绣娘还好,吴蔚却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高温,偏偏还要穿着长衣长袖。
此刻,吴蔚恹恹地躺在吊床上,连摇都懒得摇一下,头上贴着湿布,一手捏着黄瓜
,
另一只手随意垂下,
蒲扇就扣在胸口。
绣娘见了,再次拿下贴在吴蔚头上的净布,到溪边去重新洗过,给吴蔚擦去脸上的汗,叠好了再次贴在额头上。
绣娘满眼心疼,道:“可有好些了?”绣娘也没想到蔚蔚会如此苦夏,自打夏日来临,吴蔚的胃口小了,不爱动了,还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吴蔚轻哼一声,有气无力地答道:“感觉快中暑了,我想泡在水里。”
“那……咱们回家去吧,你到净室去冲个凉,咱们回屋待着,也别穿这么多了,反正也没外人。”
吴蔚又发出一声辛苦难捱的轻哼,坐起身,慢吞吞地下了吊床,一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进院子,四只已经接近成年的半大狗子就热情地聚集过来,吓得吴蔚直往绣娘身后躲,绣娘竖起手上,制止道:“坐下!”
吴蔚这才松了一口气,狗子的体温高,吴蔚感觉自己都快融化了,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它们四个的过分热情了。
“我去给你取身干净的衣裳,你快去冲个凉。”
吴蔚点了点头,刚进浴室,就隐隐听到张水生有力的呼唤:“妹子,绣娘!你们在家吗?”
吴蔚内心一阵哀嚎,重新系上衣服带子从净室出来,打开了院门。
山间小路一直蔓延到树林里消失不见,吴蔚分明看到土路上面的空气都被热得扭曲了。
张水生就这样踩着烫脚的山路,顶着满头大汗出现在了吴蔚的视线中。
张水生冲到院中,掀开一旁的水缸舀了半瓢“咚咚咚”喝了个精光,绣娘闻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身吴蔚的衣裳。
吴蔚问:“怎么了一姐夫?是一姐要生了?”
张水生的面色黝黑透红,看了看绣娘又看向吴蔚,说道:“你一姐还没到日子呢,不过也快了。今儿天还没亮我娘就让我赶着车到县城去接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