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都沉默着,看似寻常的一场谈话,说的却是关系着张家未来的大事儿。
若今日谈及这个话题的是别人,根本就用不着张水生开口,柳一娘子三言两语便能将人打发了,可偏偏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吴蔚,吴蔚的本事他们夫妻是见过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背景却深得让人无法想象。
不仅和玉面神机东方瑞大人交好,还和泰州那边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样的人所说的话,张水生和柳一娘子实在是不敢怠慢,这也是他们夫妻纠结的原因。
吴蔚抬眼看向绣娘,眼眸里涌动流淌着的,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与牵挂。
吴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不假,可这件事里吴蔚明显透出一种宁可自己不得,也要让张家圆满的意味。
她本是一个无拘无束的现代人,放着高宁雪和东方瑞都不去“讨好”偏偏在张家的事情上格外上心,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吴蔚未察觉。
对上吴蔚的目光,绣娘心头一跳,面皮发烫,无措地别开了眼。
吴蔚轻呼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对张水生和柳一娘子说道:“一姐,一姐夫。你们只看到了张成败坏了家业,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好处,张成有秀才的功名傍身,他们家的田地即便落荒无人耕种,却也没有官府来收税不是么?我听一姐夫说过,张家颇有祖产,田产也不少,现在张家就剩下张成一个,若是他没有这个身份,试问每一年光是他家里的田产要纳多少银子,你们可曾算过?”
张水生夫妻对视一眼,吴蔚继续说道:“拿银子买地自然是个稳妥的法子,可庄稼毕竟是靠天吃饭,旱涝不保收。田地多了,每年需要交纳的税银也跟着水涨船高,丰年一切都好说,若是遇到不好的年头,纳税交粮的又不是佃农,税银交纳不上去,到最后不仅田地难保,还会给家族惹来祸患。虽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假设,但是这种风险到底是有的,要是家里能有一个秀才身份,太平时不仅能免各类杂税和田产税,万一碰上个动乱不安稳的,还能免去兵役和徭役。光是这些看不见的好处,一年能省下多少?”
张水生眉头紧锁,他到底是有些见识,能看见更长远的东西,柳一娘子问道:“妹子,我们全家都是庄稼人,没本事,要是把孩子养得和张成一样,眼高手低,花钱如流水,那可怎么办呢?”
吴蔚轻笑一声,说道:“一姐,你真觉得张成一无是处吗?难道我能想到的这些事,张成想不到吗?他们家虽然落魄了,可家底总要比我们厚实的多,雇佃农这么简单的事儿张成肯定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他有秀才的身份,雇几个佃农把家里的田产打理一下,对他来说每年都是稳赚不赔。他之所以把自己活成如此荒诞的模样,有别的原因。”
柳一娘子有些糊涂了,问道:“那是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只会败家。”
吴蔚耐心地解释道:“是不甘心啊,一姐。张成既然年纪轻轻就能博得秀才的身份,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与张成虽然相交不深,却也能看出来张成的心里有一股傲气。‘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张成也算是一只脚迈入到士族阶层的人了,让他再退回来谈何容易?不退回来又屡试屡败,每次上京都要不少银子,落榜了还被人编排嗤笑,最后就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张水生突然开口,问道:“妹子,能不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我知道妹子是真心为我们考虑,只是我也怕到了关键的时候拿不出银子,就像妹子说的,这一百两看似不少,放长远计也不多。我和你一姐的眼界,见识、都不如妹子,实在不觉得这一百两银子能供出一个秀才来。”
吴蔚说道:“一姐夫,我记得上次卖对联的时候,我问过你,做小买卖会不会被官府追究,你说只要田地不落荒,官府不会管。那我再问你,做买卖会影响科考吗?朝廷有没有下过旨意或者律例,规定了商贾后代不能科考入仕?”
张水成回忆片刻,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样的律例,想来也是没有的,不然当初张成也不会陪着我们一起卖对联了,读书人行商贾之事最多就是被人笑话自降身份,还没听说过商人后代不能科考的。”
“那就好办了,一姐夫……你何不试试入股分红?”
“入股分红?”张水生,柳一娘子包括绣娘都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词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太过新鲜。
吴蔚点了点头,答道:“想要完成积累,无非就是开源节流,节流不用说了,一姐和一姐夫都是勤俭之人,最主要的还是开源!只要每年的进项比支出的银子多,就会形成积累,一姐才刚有身孕,待到孩子四岁以后再开蒙即可,这四年你们要争取让自己手里的银子稳中有升,随着孩子一年年长大,慢慢积累,完全能供出一个读书人。这一百两银子,我们做一个拆分。拿出一十两银子应急,剩下的再分成两部分,四十两银子用来买地雇佃农,剩下的四十两用来投资,物色一些牢靠的铺子,拿银子给他们扩大经营,银子不用他们还,只约定好每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