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庐知县的手中攥着明镜司的令牌,拇指刮过木牌上的“明镜”二字。
公堂之上落针可闻,吴蔚的声音不大,位置站得靠前的衙役隐约听到一些,而站得远一些的根本没听到吴蔚说了什么,只知道吴蔚的手中有一样很厉害的东西,能保命的东西。
清庐知县不语,吴蔚也跟着沉默,虽然心里头仍有些打鼓,但吴蔚明白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自己必须拿出强大的定力,表现出足够的淡定和自信,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瞧出破绽,丢了性命。
对上清庐知县探寻又复杂的目光,吴蔚淡然回视并勾了勾嘴角,露出笑意。
由于所生活的时空不同,吴蔚与这个时空几乎所有百姓都是不一样的,在蓝星交谈时与人对视是最基本的礼貌,而在梁朝……讲究尊卑有别,贵贱有序,只有身份和地位平等的人才能对视,否则身份低的一方就要表现出一个“低眉顺眼”才不会犯忌讳。
这种“习惯”很难纠正,除非真的有足够直视对方的底气。
见到吴蔚如此,清庐知县心中又惊又怕,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吴蔚若真的是明镜司安插到清庐县监视泰州动向的桩子……那自己这回可真的是踢到铁板,不……是踢到钉板了!
明镜司是京城的衙门,由陛下直接调御,监视藩王这种关系到朝廷和藩王关系的敏感任务,就连东方瑞都没有资格下达……
想到这里,清庐知县冷汗都冒出来了,稍有不慎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清庐知县将令牌还给吴蔚,惊堂木一拍,说道:“退堂!”
待衙役全部离去,清庐知县的态度直接反转,他起身从绕过桌案,来到吴蔚身边堆笑着拱了拱手:“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原来吴姑娘也是公门中人,是下官眼拙了。”
吴蔚也朝清庐知县拱了拱手,只回了一句:“不敢当。”
清庐知县将明镜司的令牌还给吴蔚,说道:“一个畏罪自杀的人,供词也未必可信,下官定会好好调查清楚,还吴姑娘一个清白。”
“那就多谢大人了。”
“既如此,吴姑娘请自便。”
“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放心,下官明白,明镜司令牌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
吴蔚离去,清庐知县叫来了张兴和李六,阴沉着脸斥责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查到!”
两人战战兢兢跪在堂下不敢答话,清庐知县沉默半晌,说道:“张兴,按照之前和你说的,去把事情料理干净,再出半点差错……”
“大人放心,这回一定不会出纰漏!”
“滚!”
“是。”
“你随我来。”
“是。”
清庐知县带着李六来到后堂,伏案写了些什么,用蜡油封好后递给李六:“选一匹快马,送到那边去,亲自交到那位的手上,小心些!”
“是!”
……
出了县衙,吴蔚一口气走出一里地才停下,走到空旷之处才敢回头看去,见没有任何人跟上来,颇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
吴蔚几乎是跑着回家的,还没进院子便大声叫道:“绣娘!”
听到吴蔚的声音,绣娘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奔到门口推开门迎了出去,高宁雪也跟了出来。
“蔚……嗯!”第二个字尚未出口就被吴蔚撞了回去,吴蔚几乎是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绣娘,下巴抵在绣娘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软了,只能把重量都泄到绣娘的身上才能站稳。
绣娘轻拍吴蔚的脊背,柔声安抚道:“不怕不怕,没事儿了,回家了就好了。”
“咳咳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听到高宁雪的声音,吴蔚猛地松开了手,绣娘的脸也有些红,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向左向右各转了一次,最后向后转去,匆匆回了堂屋,瞥见挂在架子上的净布,一把拽下又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那是劫后余生的拥抱,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情,怎么了?”不知是跑的,还是什么原因,吴蔚的脸颊粉红。
高宁雪答道:“我什么也没说啊,看你还不行啊?你那么厚的脸皮还怕看啊?”
“切。”吴蔚白了高宁雪一眼。
“蔚蔚,擦擦汗,当心吹了风起疹子。”绣娘递上了净布。
“谢谢。”吴蔚接过净布猛擦了一把脸,可几个呼吸之后汗珠就又冒了出来。
吴蔚说道:“进屋吧,我跑得有些猛,得歇歇才能消汗。”
三人进了屋,吴蔚甩掉鞋子爬上了炕,靠着被子瘫到了炕上,绣娘给吴蔚舀了一杯热水,放到了炕桌上:“蔚蔚,喝点水。”
高宁雪说道:“出什么事儿了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不是说清庐县的师爷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