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已成空(下)(1 / 2)

汉武帝?

和内府的帝王画像上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李令月看着一脸慈爱的俊朗男子,回想生前见过的由阎立本亲自绘制的绢本《历代帝王像》上那位目光犀利神色阴沉威严冷酷的君主,顿时觉得好笑又荒唐。

阎立本想象中的西汉武帝和她亲眼看到的西汉武帝的长相岂止是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系。

但仔细想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西汉时期丹青技艺还不发达,即便贵为君主也无法留下画风工整、对人物样貌特征和气质仪容都刻画入微的人像画,后世流传的帝王画像多是画师根据史书对帝王的记载结合自身阅历想象创造完成,最终成品必然和真实的那个人差距巨大。

毕竟,史官们通常只记录帝王在位期间的为政措施和国家大事,鲜少有人花费笔墨刻画帝王在日常生活中体现的温情面。

太史公倒是擅长通过寥寥几笔的细节刻画人物的多面性格,可惜太史公的《史记》是个人作品而非官方修史,写作时难免加入个人情感,对汉武时代的大小事务的记录可谓是爱憎分明,以至于最后一卷《今上本纪》无法流传。

当然,以太史公对汉武帝的复杂感情,《今上本纪》的内容多半也……

想到这里,李令月看刘彻的眼神更加专注了。

而刘彻看到小婴儿不过半月大却如成年人般专注深邃地看着自己,仿佛知道自己是他/她的生身父亲,心中对这孩子的喜欢顿时又多几分。

“如果你是小公主,朕把你宠成天下第一的小公主,封地比任何一位公主都更多更丰饶,夫君是大汉最英勇尊贵的少年郎,如果你是小皇子,朕就严厉地对待你,把你锻炼成材,将来若是才华卓著,朕甚至会让你继承大统……”

宠溺地说着,刘彻低头,试图亲吻婴儿的额头。

可惜,嘴唇还没碰到额头,他嘴角的胡渣已经扎痛了幼儿娇嫩的皮肤!

小脸紧皱,小嘴撅起,眼看就要——

“你……”

刘彻有点慌乱。

他虽然已经是至少四个孩子的父亲,但从未参与过养育孩子的工作。

贵为天子的他通常只会在探望后宫时顺便看一眼襁褓里的婴儿,偶尔抱入怀中亲亲搂搂,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孩子的母亲以及照看孩子的宫人们。

现在,看到孩子被胡须扎痛随时可能哭闹,他顿时手足无措。

“你……你别哭……你敢哭出来吵醒你那个刁蛮泼辣的母亲,朕……朕……朕就再也不来长门宫看望你们了!”

一时情急,刘彻口不择言。

话音落,他已经后悔,正挖空心思想补救的时候,怀中的小婴儿居然真的破涕为笑,伸出小小的软软的手,试图抓他嘴巴旁的胡子。

“咯咯~咯咯~”

婴儿不懂他说的话,只是觉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很可爱。

没想到怒眼威胁换来这样的结果,刘彻感觉荒唐的同时又如释重负,心想,这孩子不愧是我们老刘家的种,还在襁褓里就有了高祖风范。

可惜……

刘彻下意识地看了眼孩子身后,迎接他的是睁大的双眼。

她醒了!

陈阿娇醒了!

她正看着他和孩子!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抱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陈阿娇慵懒坐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彻。

暮春时节的气候有些湿热,她又刚刚醒来,难免脸颊潮红衣领凌乱,加上近日才生育了孩子,身体较之刘彻的记忆不免丰腴许多,印象中刻薄凶狠的脸颊也多了几分温润松弛。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身上,浮着薄汗的皮肤竟闪闪发光,空气中飘荡着似婴孩奶香又似女子幽香的微妙气息。

刘彻不由呆住:“……你……你既然醒来,为什么不出声?就这么一直看着?”

“为什么要出声?”陈阿娇反问。

刘彻:“……”

陈阿娇又道:“当我还是皇后的时候,我曾无数次白天躲在帘子后偷看你和卫子夫抱着孩子享受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晚上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抱着扎成捆的锦缎假装这是你和我的孩子度过难熬的长夜。现在,我虽然进了冷宫,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看着,看你抱着我的孩子,亲亲热热……”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语调不紧不慢,眼神平稳淡然,完全没了当年的急切紧迫。

刘彻对此感觉很新鲜,同时又怅然若失:“阿娇,没想到……没想到仅仅一个孩子就让你有这么大的改变,早知如此,当年朕就该把子夫的孩子抱一个给你抚养……”

“你——”

陈阿娇无语。

她知道这个男人天生骄傲,把天下人都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卫子夫即便贵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