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谁也不需装腔作势,彼此白了一眼,冷笑一声,转身上了各自的马车,各自回家。
……
夜色渐浓,太守府内的灯火却明亮如白昼,一场重要的夜会正在召开。
这场夜会的地点,选在了太守府后花园湖边那座雅致的水榭之中。这里四面环水,开阔而幽静。
寻常人喜欢在屋檐下谈事情,姬萦不走寻常路,喜欢在一览无余的开阔地带谈事,越是大事越是如此。像水榭这样的地方就很好,杜绝了隔墙有耳的可能——因为根本就没有墙。
孔老是一个人拄着拐杖来的,孔会因为习惯了山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哪怕他为了参加第一次正式议会,对自己进行了诸多心理建设,依然抵不住周公的召唤,在姬萦等人回来之前便已呼呼大睡。
饶头来没来,不重要,正主来了便好。
姬萦笑着将避风的其中一个位置让给孔老,另一个避风处让给了徐夙隐。
由于是冬夜,气温很低,姬萦让人在水榭里准备了炉子和茶水,炉子里的碳一烧得发红发亮,周遭的人也就不觉得冷了。
由岳涯将今晚接风宴上的事情简要地转述给没有出席的江无源和谭细细等人。
没去过的人竖耳倾听,去过的人一样聚精会神,思考有没有自己可以补充的地方。
水叔匆匆为徐夙隐带来大氅披在身上,徐夙隐对他低声交代了什么,水叔看了眼姬萦,不情愿地又走向了身后的屋舍。
过了会,他回来了,给徐夙隐摊开手掌一看,然后揭开茶炉,将手心里的东西一股脑丢了进去。
不多时,空气里便飘起了红糖和热姜的味道。
茶开的时候,岳涯也讲完了今晚上发生的事,姬萦拒绝江无源的帮忙,起身提起茶炉,为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姜茶。
为江无源倒的时候,他如坐针毡,连木质面具上的每一根纹路都在为主人透露着紧张。
“今天晚上这架势,都看明白了吧?”姬萦放下茶炉,重新坐了下来,磕着江无源准备的炒瓜子,她说,“我们到这儿来,别想着州牧会给什么帮助,他们早就穿起了一条裤子,说不好,上一任太守也只是替他们背锅而已。要想在暮州站稳脚跟,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今晚,我就跟你们说一说今后的打算。”
……
“暮州豪族彼此联结,同化当地官员结党营私,我在来之前,宰相便已叮嘱过此事。近些年,暮州并未遭受天灾人祸,然而,兵,征不动;税,交不足。我们此次来暮州,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姬萦一改此前的散漫神色,放下瓜子壳,将双手撑在膝上,认真说道:
“我们初到暮州,四家豪族必然心生警惕,短时间内必会安分守己,但时间一长,必会故态萌发。那时我们便有可乘之机。”
“有可乘之机又如何?”孔老见惯了这些官场把戏,冷笑道,“地头蛇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地头蛇身后还站了一位撑腰的大人物。难道你还想把徐籍的儿子送到徐籍面前治罪?”
“徐籍的儿子,我们暂时动不得。但也不必担心,我们虽比不得徐见敏在徐籍心中的重量,但暮州军政在徐籍心中的分量,必然比他这位次子要重。”
姬萦笑道:
“若无这种把握,我也不会将诸位带到这龙潭虎穴的暮州冒险。”
“在等待这四家露出把柄的时候,我们就静待不动吗?”依靠在檐柱上的岳涯出声。
“当然不,我们也有要紧事推进。此事还恰要岳弟去主持。”姬萦说,“钱张严曹四家把持暮州多年,能在暮州上任的官员大多和他们沾亲带故。因而真正的有才之士必然还流落在暮州民间,他们出头无望,对钱张严曹四家应该积累下颇多怨恨。”
“岳弟负责去搜寻结交这种人,看是否可用,拟成单子交我。”姬萦说,“先启用他们为暮州基层官员,既不会引发四大家族警惕,又能起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待时机成熟——”
姬萦微笑着从小碟里拿起一枚瓜子,轻轻一捏,瓜壳破裂,果仁迸出。
“我们便杀豪绅,抄贪官。为这小小的暮州城,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姬萦话中的杀意,先给在座各人带来了一丝小震撼。
片刻寂静后,孔老发问:
“以什么名目来杀?”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毕竟他们不能随意杀人抄家,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姬萦挺直的背脊一松,她抬手示意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夙隐接下她的话茬。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夙隐这才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如雨打屋檐,清脆悦耳。
“宰相任我为监察使,便由我出面,在暮州各处设立开口铜鼓,鼓励民众往铜鼓中投寄匿名信诉说冤情,陈述情报。”
徐夙隐停了下来,短暂地咳了两下,继续说道:
“无论是谁投寄的匿名信,我们都假托是四大家族的子弟所写,放出风声,令四大家族彼此猜忌,从内瓦解联合。”
“没错,”姬萦接着说道,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设立铜鼓,调查冤情,公开堂审定罪的事,便交给夙隐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