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山里有着罕见的阴凉。
柳生拿着网球拍在山洞里坐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出于洁癖心理而拿着球拍走了出去。他们的行李被锁在木屋,倒是留了两套换洗的网球衫。山腰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和泉眼,并不相融。泉眼是他们平日里打水的地方, 而小溪就是让他们洗漱的。
下午的练习结束的很迟, 但一结束就有人结着伴带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了。柳生瞥了一眼他们宛如打水仗的过程,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洗,还是不洗?
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会儿,在山洞里愈发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汗黏着的感觉。而山里夜里阴凉,原本的汗水干掉的感觉和气味实在是让他……
现在去洗澡, 大概没什么人了吧?
他也不是怕被人看,就只是……
柳生带着衣服拿着网球拍(说起来他为什么要带网球拍,壮胆吗?)走到了溪边, 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交叉脱掉了衣服。
他把衣服泡在水里,穿着运动短裤跳进小溪。
凉。
山里的昼夜温差大,白天在大太阳底下挥拍奔跑, 晒得他心跳加速外加头晕, 但夜里的温度又必须钻进睡袋才行, 没有遮盖物一定会着凉。
水也是。
在还有一点阳光的时候,溪水相比也是带着温度的吧, 现在就……
柳生咬了咬牙: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在大白天大庭广众之下, 旁边还有人在打水仗……那就还是晚上吧。水凉, 忍一忍就好。
哗啦。哗啦。
他往自己身上泼水, 一边顺手搓洗了脱下来的衣服。
一天半以前, 他们被送到这座山脚下, 被要求爬上去,途中经历了不少事,最后见到了充当他们这次“特别训练”教练的几个国中生。
他们自称是国家青年队队员,被教练要求来“带新人”的,语气倒是都挺傲,也有骄傲的实力。
大家一开始自然是不忿的,但出头的人都被一球打了回去——是真的打,打中肚子的那种。领头的自称平等院的人看上去和哪个社会组织上出来的人一样,眼睛里都写着杀气,还有他身后那个大体格看上去憨态可掬的胖子……
哗啦,哗啦。
柳生想起他们白天让人崩溃的训练。
并不是训练项目有多难,而是类似尊严被踩在脚下,被蔑视的心理上的痛苦,和过于繁重的基础练习。
挥拍一千次,不做完不能休息,上下山折返跑,还有莫名其妙的“砍柴”。最后那些火柴用来给他们做饭用了。
对,做饭,这里居然还得自己做饭。
山上那间锁上的仓库里的铁锅还都沾了灰,是他们拿着抹布擦过才架到火上的。虽说学校组织过远足和露营,也不是不会做饭,但是……
柳生又给自己鞠了一捧水。
既然有肥皂洗发水这种东西,为什么不买一点便捷食材?!
面包,方便面,午餐肉,什么都可以,为什么非要他们自己“打猎”?这山上有可以吃的东西吗?除去那些野果,兔子之类的小型动物不是都被他们击打网球的声音吓跑了吗?
而如果是大型野兽……
柳生想到这里,忽然更加紧张了。
那几个前辈,好像是说,山里有狼……
飒飒。
枝叶被踩过的声音。
柳生皱起眉,转过身。他后退到岸边,手里拿住了自己带来的网球拍。
他看着轻微摇晃的灌木丛。
是什么?兔子?还是刺猬?
嗖~
白色的影子闪过,柳生露出错愕的表情:狗?
他不由得侧过头,眼神跟随着那道白的诡异的影子。
毛茸茸的,耳朵还在轻轻抖动——
狐狸?
那只狐狸黄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钻进灌木丛中不见了。
柳生松了口气,正想松开球拍,就听到一个声音:“柳生,你在做什么呢?”
!!!
柳生一把拿起网球拍,往他听到声音的地方扔去。
然后一颗网球击中了那个球拍。
球拍哐当一声掉到岸边。
“呼,好危险啊。”
柳生侧过头,脸色僵硬。他伸出手想捂着自己光着的上半身,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十分莫名其妙。
“仁王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仁王发誓这是他认识柳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慌乱的声音。
哇哦,几乎破音诶。
他勾起一抹笑,踱步走近了,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过了小溪,又捡起柳生的球拍。他把沾了一点水和尘土的球拍放到柳生身边:“搭档,这可不是能随便乱扔的东西。”
柳生:“……”
柳生是想好好洗澡的。
但是一个人,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笑蹲在岸边看他,他哪里还洗的下去。
草草抹了一遍肥皂,他也没站起来,就让流动的溪水冲干净他身上的泡沫。至于脏衣服,统一送到那间小木屋前,会有人拿去洗的。
这里并不是完全和外界封闭,他们那天坐车也就坐了十来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