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期盼着,自己乖乖的,母亲就会接他回家。到了后来,他觉得自己变得优秀,母亲就会想起他,接他回家。
到了沈弃长成清瘦的少年,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接他回家。
他是沈家抛弃的人。
就连一直照顾他这么多年的保姆阿姨,也是每天胆战心惊与他保持距离。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衰神,瘟神,扫把星。
没有人敢靠近他。
少年沈弃已经过了渴望得到亲情,渴望得到别人认可的年纪。
他清晰,清楚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会是独自一人。
后来,有一年,保姆生病,正好她的儿子来了,还暂时替代了她的工作。
逐渐,对方发现沈家每段时间打来的钱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对方逐渐起了贪念。
对方借着他的名义,让沈家打钱。
可能真的不想沈弃回去,想要甩掉沈弃这个包袱,能花钱解决的事,沈家都同意打钱解决。
对方陆陆续续收到了巨款。
无意中,被沈弃发现,对方将他囚禁起来,然后一直问沈家拿钱。
知道他的体质特殊,对方赌博输钱,便会借此殴打他。
沈弃带着伤,第一次逃跑,被厘梨捡了回去。
他的小菩萨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不怕他,更不会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
她会靠近他,问他的伤口疼不疼。
她会主动牵他的手,让他站在她身边。
……
思绪回笼,沈弃只是简单的几句,交代了自己在江城的生活,还有伤到他的人是谁。
他并没有详说,但厘梨知道,沈弃过得不容易。
一个保姆的儿子敢这样欺负沈弃,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沈家的不重视,忽视和漠视。
如果沈家稍加重视,察觉不对劲,又或者沈家不是这样抛弃沈弃,保姆的儿子哪里有胆子伤害沈弃。
沈弃也不会伤到耳朵。
厘梨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去沈家,就发现沈弃与亲人的关系不太好。
厘梨皱眉,“那人就算是坐牢,也抵补不了对你的伤害。”
少年的不幸,需要一辈子的治愈。
沈弃的耳朵已经损伤,这是施害者坐多久的牢都不能弥补,偿还的。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替他的气恼,可惜,愤怒,沈弃突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里多了一股酸涩,像是要涌动而出。
他想起了他被打倒在地,知道她出事的那天。
浑身的疼,都抵不过知道她出事那一瞬的痛。
翻涌滔天的悔意冲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靠近她,触碰她。
给她带来了祸事,连累她出事故。
小厘梨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他知道,她怕疼,更是一点苦头都没有吃过。
偏偏,受他的连累,她吃了最苦最苦的果,受了这辈子最严重的伤。
遇到他,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那天晚上,沈弃一直挣扎着,想要离开,他想要去找厘梨。
他对自己狠,像疯子般,丝毫不留情,任由钢制的狗项圈磨得他脖子上的皮破开,血肉模糊,伤口深得几乎见骨。
如果不是因为一整天没有吃喝,加上被打伤了耳朵,他发起高烧晕死过去。
恐怕,沈弃会将自己的脖子磨断。
他是在厘梨出事的第三天,被沈家的人接回去的。
后来,沈弃问过,为什么沈家会突然派人接他。
沈母告诉沈弃原因。
是厘梨出事后,她在晕死前求着她的父亲,让人通知沈家去救他。
他的小菩萨,在自己需要被救的时候,想的却是救他!
沈弃紧紧盯着眼前的厘梨,告诉她,“那人被判了十年。”
厘梨听着更生气了,“不够,他伤害了人,坐牢是罪有应得,而且你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他被关多久都是活该。”
沈弃脖子后的伤疤这么深,光是看着,她难以想象当时他吃了多少苦头,伤口是有多痛。
他好好的耳朵也被弄成听力受损。
那人就算是坐二十年牢,也是该的。
厘梨善良却不圣母,还护短。
沈弃清冷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他的小菩萨,很好,很好很好。
他想,十六岁的沈弃从那个窄小昏暗的杂物房逃离出来,十三岁的厘梨没有出事,她必定会为他愤愤不平,还会因为他受的伤,心疼掉泪。
也会想现在这样,骂着那伤害他的人。
小厘梨的脸与面前厘梨的脸重合,沈弃的眼底藏着蚀骨的沉沦。
没多久,服务员端上了店里的招牌菜,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