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回过神,唤儿子顺便搬两根凳子出来。
老村长摆手,“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拉过梨花站在身前,“两家定娃娃亲时,王家大郎还不是秀才,拿不出值钱的信物,可也请了我两做见证,眼下他为了替儿子毁亲,竟污蔑我家三娘是疯子,不是逼三娘去死吗?”
王老头眉头紧皱,一眨不眨的看着梨花。
小姑娘脸颊红透了,老友说话时,她微微挺直腰板,一副有人撑腰的模样,这情形,可不像疯了的。
“傍晚,你们的人前脚一走,三娘就跑进山寻死,要不是发现及时,他王大郎就是杀人凶手。”老村长掷地有声,“都说读书人品行高洁,我看他王大郎卑劣得很,竟逼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去死!”
他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我也不怕王兄你见气,陈婆子来时,三郎不在,三郎若在,她们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村都不好说。”
赵广安是个混不吝的,冲动起来,没人拦得住。
王老头不禁头疼,“赵老弟...”
老村长自顾往下说,“三郎多疼这个女儿你是知道的,当时与他交好的是王二郎,王二郎有意和他结亲,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为啥?不就觉得王二郎家的几个小子大字不识,配不上他闺女吗?”
这事王老头当然知道,为了跟赵家结亲,二郎就差没把王家适龄的男孩拎到赵三郎面前让他挑了。
赵三郎看上子荆后,二郎乐呵了好久,次年大郎考上秀才,二郎还邀功说赵家小三娘旺夫家,所以她和子荆一定亲,大郎就考上了,今年,子荆考上童生,二郎又把这话拿出来说。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王老头也不想。
面对老友的质问,他心下愧疚,但仍是那句,“大郎他们进京了。”
老村长竖起眉,“进京就没法子了?非得逼死人是不是?”
王老头摇头,见儿子端着竹筒来,忙转移话题,“先喝水,边喝边说。”
老村长确实渴了,想到正事,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见状,王老头满脸无奈,“赵老弟,我也没法子呀,大郎他们走得匆忙,好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
“好多事没交代还交代退亲?王老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老村长沉了脸,明显生气了。
“我骗你作甚?”王老头指着院里的物什,“他们焦急追一位进京教书的老夫子,只拿了换洗的衣物和粮食,剩下的让我分给族里人,我还在清理呢。”
老村长侧目,目光落在一个外皮发黄的竹篮上,王老头急忙解释,“那是大郎留给小辈的书。”
老村长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家田地呢?”
王老头抿嘴不言。
大郎打定主意进京奔前程不回来了,家里的物什分给族里人,田地也不要了,让他分出去替他博个好名声,照理说问题不大,可面前的是赵家人,被他们知道大郎的打算,追去京城怎么办?
他把扇子伸到老友面前,“热不热?”
老村长拢起眉睨他一眼,王老头心虚,讪讪的扯出个笑容来。
老村长冷哼,“三娘,咱们走。”
梨花抱过竹筒,依言掉头,王老头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急什么...”
他看向老村长,“这事到底是大郎做得不对,事已至此,我也不替他说什么了,你看我拿些东西弥补三娘如何?”
大郎留了十来亩田地,大不了匀一两亩给梨花。
哪晓得没等他想好匀哪儿的地,老村长已拽过梨花走了。
王老头回过神,朝院外喊,“赵老弟...”
回答他的是两道急匆匆的背影。
老村长是真急了,恨不得有双翅膀,噗嗤噗嗤飞回去。
读书人把书看得比命还重要,王大郎说扔就扔,必是十分紧急的事,而眼下,除了逃荒,还有什么更紧急的?
他一口气跑了四里路,差点栽到裂缝的庄稼地里,幸好反应快,只摔了一跤,把背篓里的草药撒了出来。
梨花伸手扶他,他摆手,“别管我,赶紧回去让你阿奶收拾行李逃荒去。”
梨花蹲下,捡地上的草药,语气出奇的平静,“往哪儿跑?”
没看王家人往京城去了?老村长说,“京城。”
“村里人都去吗?”
老村长语塞。
全村逃难太惹眼,不小心惹得民心动荡,他们会被当成叛军处置。
要不王家大郎悄无声息的离去?一旦人数众多,别说进京,戎州都不出去。
“老天爷不给活路啊。”老村长捶地,落下泪来。
梨花把草药放回背篓,又去扶他,“四爷爷…”
老村长捂住脸,久久没有作声,梨花看得心里闷闷的,忙去路边摘叶子扇风转移注意,至于老村长,她知道他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