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和这一剑,的确能够让她放下一些对他的戒心。
这门婚约本就理应夹杂着互相利用和各取所需,这样挑明,反而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日后她对他有所需时,也能更理直气壮,也方便她行事。
只是戒心放下了,她那点所剩无几的愧疚心就涌了上来。
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是如果刚才她没有想要试探他的心,他怎么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说不定还有可能生擒方才的杀手……啧。
凝辛夷正在出神,忽听谢晏兮冷不丁道:“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凝辛夷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什么时候生气了?
谢晏兮的目光落在被她随手扔在了一边的金钗上:“你入谢府的时候,我晚归了一日。”
他旋即抬眸,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潋滟散漫的笑。
“金钗重冠涉水跋山的凝小姐,你还生气吗?”, ,887805068
“明智之举?”谢晏兮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若一定要明智,就应当与元勘和满庭一起回去,又何必回头。毕竟此刻府中理应还有一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小姐在等我。”
凝辛夷:“……”
这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这张嘴还不忘了揶揄她?
是还不够疼吗?
到了现在,她若是还没看出来谢晏兮八成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她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神都到扶风郡天高路远,翻山越岭,鹿鸣山上更是妖影憧憧,我顶着金钗重冠涉水跋山,到了你谢府门前却是空空荡荡。”凝辛夷终于忍不住道:“怎么还不允许我动点脾气生点气?”
谢晏兮定定看了她片刻,笑意竟然更深了些许:“你还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个真人。”
凝辛夷:“……”
她在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
她一时之间竟然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像是她的所有话打在谢晏兮身上,他都能从善如流地接住,还能与她有来有回几个回合。
气归气,但心头压着的那股莫名的郁气也能因此消散开来。
就像现在,她本来还在因为他如此重伤而心绪难明,听到他这么说,却又有了一种啼笑皆非的轻松感。
谢晏兮侧脸看了眼自己的伤,看不出眼中喜怒,声线却是轻松的:“凝小姐远赴扶风郡,迟早是我谢家的夫人。为夫人挡剑,天经地义,谈何明智与否。”
话都说到这里了,凝辛夷到底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凝辛夷近乎执拗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谢晏兮,纵使我们有婚约在身,暂且也有名无实。一纸婚约,礼都未成,难道值得你以命相搏?”
她赶在谢晏兮开口前,堵死了他可能会有的其他托词:“不要搪塞我,更不要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你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谢晏兮慢条斯理地抬手,将已经浸透了血的布料从伤口上揭开,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想说是因为对凝小姐一见钟情,才为此不惜一切。结果你却连我最好的理由都堵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凝辛夷:“……”
怎么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心道,若不是他之前就总满口胡言,她也不至于和他说话还要防微杜渐。
从一片血肉模糊上揭开几乎已经贴合的布料显然极疼,谢晏兮一开始还很慢,到了后来,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粗暴地扯了下来,然后极不耐烦地扔到了一边。
不过这样一会时间,那颜色近乎妖紫的皮肉已经缓缓恢复了些许原本的肤色,那味毒本来见血封喉,奈何对谢家人没什么用,反而将他的血凝住,不再乱涌。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对所有人来说的剧毒,偏偏对谢家人来说,是良药。
谢晏兮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更苍白了点,他慢慢抬眼,敛了所有神色,认真看向凝辛夷。
“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便是妖鬼如草花,也有一己私欲。凝小姐难道没有什么目的吗?”
凝辛夷不语。
她当然有。
所以她太过清晰地知道,不仅她有,谢晏兮必定也有,又或者说,反而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目的的人,会更让她警惕。
谢晏兮并没有指望一个回答,只继续道:“或许我们的目的相同,也或许不同,但总之,绝不会是对立面。”
末了,他话锋一转:“况且,如今谢府凋零至此,昔日的南姓世家之首不过一个空壳,本也要仰仗东溪凝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论其他种种,便是只此一条,我这一剑,也挡得理所应当。”
此言不虚。
随着凝辛夷陪嫁到谢府的那些真金白银价值连城,足够将一个空壳重新支撑起来,而这本也是此行凝茂宏交给她的任务之一。
谢晏兮所言其实也并非什么秘密,本就是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事实。
但这话由谢晏兮自己说出来,意义自然不同。
这等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