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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墨是个书童,父祖皆在金家做工,从小在金家长大,说是书童其实更像玩伴。
金家富庶,家里人积善行德从不苛待下人,书童们跟在公子郎君身边也都识文断字,将来长大了当账房管事或是别的什么都使得。
若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考个功名回来,金家上下也是与有荣焉。
可惜这么多年一个读书的好苗子都没出来过,包括他们金家自个儿的公子郎君。
正是因为家里上上下下读书都不出彩,所以金生在知道有才的同窗因为钱财不能去考试时才不求回报鼎力相助。
他们家一个能考中功名的都没有,最见不得的就是才子为生计所困。
考!出人出钱也得考!
考中之后回来让他们家沾沾文气争取小辈中能出个会读书的就行,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雨墨来伺候颜查散进京赶考,等颜查散考完还要回金家,所以出门在外不似寻常仆从般对主家言听计从,在颜查散被白玉堂讹上的时候还发脾气不让给钱。
就算当时被讹上的不是颜查散而是金家公子,他该发脾气也还是会发脾气。
公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伺候公子总得知道,不然出门在外真就没法过了。
雨墨不知道杀人和柳家小姐的名节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颜公子不能无辜受死。
杀人偿命,颜公子没杀人凭什么要他偿命?
县衙门口的登闻鼓敲的咚咚响,衙役官差很快集合完毕准备升堂。
苏涣身上的官服还没有换,整理一下直接上堂审案,苏景殊三人依旧在后堂找地方坐。
周青松小声嘟囔,“景哥儿是不是到衙门跟回家似的?”
苏景殊笑的露出小白牙,“青松兄过奖。”
其实也没有到衙门跟回家似的,就是天底下的衙门都长的差不多,见多了想不熟悉都难。
他只比一般人多了亿丢丢的亲和力,去哪儿都能让主家对他关怀备至,太讨人喜欢他也没办法。
周青松:……
算了,他闭嘴。
苏景殊指指旁边的白吱吱,“其实五爷到衙门也跟回家一样。”
以前去开封府后堂还是五爷带他去的,他不知道哪儿看的最清最全,五爷会武功能嗖一下带他上房梁。
居高临下,一览无遗,只比包大人的位子逊色一点点,连公孙先生的视野都比不过他们。
白玉堂:……
“别说话,看苏县令审案。”
书童跪在堂下自报家门,然后为颜查散喊冤,“大人,我家公子颜查散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害柳家的婢女绣红,不能被稀里糊涂的关进大牢,我家公子是冤枉的。”
苏涣敲响惊堂木,看着底下的小书童慢条斯理的说道,“衙门公堂乃是论法之地,是非曲直当依法处断,岂容你口无遮拦妄言轻慢?”
早先柳家状告颜查散,这小书
童可没有现身。
雨墨先前哭了许久,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只知道翻来覆去的说他们家公子是冤枉的,换个急脾气的县令审案,他这般搅闹怕是要被拉出去打板子。
苏县令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也罢,看在你护主心切的份儿上,本县就再审一遍。来人,带颜查散。”
先审颜查散,再审柳洪,最后审冯君衡。
柳家小姐是个闺阁女子,事情没有论断之前不好将她喊到公堂,但是私下里也得询问取证。
婢女绣红是她的贴身婢女,颜查散是她的未婚夫,冯君衡想娶他的心街坊邻里皆知,案件的关键不是颜查散,而是那位柳小姐。
颜查散死气沉沉的在牢房里等死,满脑子都是要对得起金蝉表妹就得对不起家中母亲,要对得起家中母亲就对不起金蝉表妹,他死不足惜,母亲得知他因杀人被官府砍头能承受得住吗?
他离家之前,母亲殷殷叮嘱他在外读书莫要熬坏了身子,考不上没关系,回家还有娘在。
可是金蝉表妹二八年华正是最好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毁了名节。
娘,儿子不孝,大恩大德来世再报,这辈子只能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想着想着想着,外头就来了两个衙役将他带出去。
颜查散茫然不知所措,“这是要干什么?”
连断头饭都没有就直接砍头吗?
衙役没有和他说话,带着人快步回到公堂等候审判。
颜查散看到跪在堂下的雨墨时就反应了过来,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雨墨掺和此事,没想到还是没有劝住。
雨墨啊雨墨,你可真是……
苏涣没有管俩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等颜查散跪下直接开门见山,“颜查散,这供状是你亲笔书写亲自画押,本县不曾严刑拷打也不曾威逼利诱,是也不是?”
颜查散深深一拜,“回大人,供状的确是罪民亲笔书写亲自画押,也是心甘情愿认罪。”
苏涣:……
这是铁了心的要找死啊。
颜查散,人命关天,你可知这冤假错案一出要牵连多少人?
状纸上杀人动机不明案发情形模糊,不是有意规避就是另有隐情,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