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烦躁,那声音便越大。
直到最后一段话落在空气中。
这段倒是听懂了。
“放下一切俗世陈念……握紧手中刀柄……”
“想要尝尝鲜血和嗜杀的快意吗……”
“想要成为践踏者,掠夺者吗?”
“来吧……”
“直面内心最大的渴望与欲念……”
“堕落成魔吧……”
那声音无比空灵,像是从云端传来的。
她迷迷糊糊想起,之前在地下魔域和四师兄经历的一切。
魔念入侵。
会被操控人的神智和意识。
她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天生能抵御那些妖魔邪道。
现在看……竟然不是吗?!
纵使意识还残存着些清醒,可在那段话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仿佛有什么东西拨开了脑海之中的重重密云,一束明亮而又刺目的光线,自天际照耀下来。
柳善善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噗通”,“噗通”。
与此同时,方才的那些话,还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反复。
“直面内心最大的渴望……”
“最大的……”
“渴望。”
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动摇,那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这一回,像是变成了蛊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女巫,声音里充满循循善诱。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真的受到了鼓动。
身体摇摇晃晃地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再接着晃晃悠悠地下了地。
心底仿佛洞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从口子里面不断滋生出见不得光的,阴暗的念头。
脑袋晕晕乎乎的。
那沙哑而又阴暗的声音,不断在耳旁响起,鼓动着她。
催促着她向前。
她此刻,内心最大的渴望是……
柳善善很想控制住自己,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显然是无能为力的。
混沌一片的大脑中,残留着一些许的清醒。
也正是这丝丝清醒,叫她内心更加绝望。
不能这么做。
人若完全遵循内心想法,而抛却其他,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没有用。
心底的呐喊制止不了四肢的动作——甚至,她的双眸都是睁开的。
她亲眼看着自己,在那魔念的催动之下。
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若面前有镜子,她想她恐怕已经能看到镜子里,面目已经变得狰狞的自己。
“嗡”的一声轻响。
残月剑无声落入她的手中,她提着剑,提线木偶一般,在黑漆漆的夜里,摸黑朝前走去,然后——
“哗啦”一剑,将小黑布包一把挑开。
露出了里面软趴趴,黑乎乎的团子。
心底的恶念一瞬之间喷涌而出。
柳善善在这一刻感知到了自己无穷无尽的,不该存在的渴望。
紧接着,她看到自己一把将窝在里面犹在昏睡之中的软绵绵东西,一把薅了出来。
与此同时,听到自己,用狰狞咆哮般的声音道:“你怎么可以睡这么久?这么久?”
“不就是尝了一小口酒吗?”
“睡这么久是什么意思啊啊!”
“能不能给我醒一醒!”
也不是不是巧合,在她这
一番话嚷出来后(),脑袋里一直重复念经的魔念?[((),忽然就闭口不言了。
没错——
这就是她这几日以来,最大的渴望。
每每感知到师父在身后的背包里,并且睡得正香,每每感知到眼前出现了棘手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她都非常,极度地想要,将正在昏睡中的师父给敲醒。
只是,她不敢。
一是因为身为徒弟,天然对师父有敬畏之心。
二是觉得,师父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贪睡,等到该醒的时候,肯定就会醒来了。
正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才眼睁睁地放着师父睡了这么久。
天知道她多想喊醒他。
可想归想,她是不敢这么做的。
纵使在魔念支配下,做出了这样疯狂的举动,柳善善残留的神智还是被吓得够呛。
怕师父生气。
更怕师父会不会在生病疗愈,万一被她打断,折腾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心中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见眼前的黑乎乎小团子,忽然便在她手中,微微一颤,紧接着,圆滚滚的身子,原地摇晃了两下。
片刻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柳善善竟看它,轻轻张开嘴巴,打了个颇为秀气的哈欠。
看起来……像是睡得不错。
……原来是真的一直,在睡觉啊。
再然后,就见小团子歪着脑袋看向她。
看神情似是有些困惑她为何在生气。
把睡得正香的师父唤醒——听上去就很大逆不道。
柳善善本是想赶紧道歉的,但谁能想,那魔念竟还顽强地存活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