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哼了一声。
“这么没眼光的人可不配做你的同窗。”
“鸡多好啊,又大又好看,威风凛凛的还好养活,最重要的是早上还能叫人起床。”
他高抬笼子,里面的鸡立马啼了一嗓子。
容毓得意的挑挑眉,“瞧,不比拎一只鸟神气多了?”
他说的认真,眉间神采奕奕的,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活跃。
福宁忽然觉得耳尖滚热。
突然想起那句
‘我是她的追求者’
咳了一声挪开视线,“你比我还能找歪理。”
容毓:“没办法,苑姑娘实在优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得优秀一些,不然怎么配得上姑娘。”
他语气轻佻,但言辞间都是认真。
登时,福宁就像炮仗熄了火。
她背着手,抽冷子问,“你之前说要看书,看得怎么样了?”
容毓倒是坦然,
“我从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的生平开始看,可越读越不明白,宇文家到底与他沾亲带故,怎么就能全杀了呢。”
“所以我没有往下看,反而是往上翻。”
“一路竟看完了北周的史书。”
苑福宁感兴趣了,“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容毓:“杨坚的心思我揣摩不出,但若是我”
他眸光一寒,
“会与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有些心思不是史书三两句就能说明白的,有些事情也不是过了许多年就该放下不表的。”
他攥着笼子,摩挲着其上的竹结。
“我没那么高的境界,谁惹我,我就
要谁的脑袋。”
“就这么简单。”
苑福宁半晌没说话。
她一直都知道容毓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也知道容毓必定心狠手辣,但从前他在自己的面前总会掩饰三分。
今天倒是坦然了。
苑福宁:“难得你这么直白。”
容毓还是悄悄的观察了一下福宁的表情,看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稍稍放松些。
他补充道:
“我从前总藏着掖着,可时间长了就觉得假,还是坦白了才觉得心里宁静。”
两人慢悠悠的往前走,这个菜市场很长很长,小半柱香才从鸡鸭鹅的家畜圈里走出来。
往右一拐,都是卖小吃的。
打头一个是炸糕。
刚从油锅里捞出来,金灿灿,喷喷香。
苑福宁掏了铜板买两个。
自己咬了一个,递给容毓一个。
容毓受宠若惊。
福宁却毫不在意的吃着,边吃边逛,这巷子左右全是吃的,她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路过一处卖烧鸡的店,她随手一点,跟容毓说,
“这个挺好吃的。”
“我六七岁的时候在书院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身边都是男生,一个个手爪子欠的要死,不是偷我的作业就是拿我的笔墨,好言好语的说过几次,没什么用。”
她攥了个拳头,“还得是武力解决问题。”
“但是我爹不同意啊,可他又管不住我,每次出了事就是一顿教训,再饿我一晚上。”
她跟没事人似的往下讲,甚至还能嘿嘿笑上几声。
容毓却心疼坏了。
福宁继
续道:“但我饿不着。”
“师兄晚上会偷摸的给我送烧鸡,就是这家的。”
她狠狠咬了一口炸糕,喷香的豆沙馅涌进嘴里,真满足。
苑福宁:“两只鸡腿归我,鸡翅膀归师兄,嫩嫩的鸡肉归我,不好咬的鸡架子归师兄。”
“后来被人发现了。”
她面子上有些愤恨,
“那不要脸的臭小子,说师兄身为男子硬闯女寝,是私相授受罔顾礼法,朝我要五两银子封口,要不然他就要去院首那告发,把我和师兄都赶出去。”
她哼了一声,“五两银子啊,我一年到头,兜里都揣不了五两。”
最后一口炸糕吃完,她用店家给的油布擦了擦嘴。
在空中猛挥一拳。
“我揍了他一顿,然后警告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他的门牙掰下来,扔房梁上。”
苑福宁:“然后他就安静了。”
她转头看向容毓:“所以说,某种程度上,我们俩算一种人。”
都是睚眦必报的。
她视线往下一挪,容毓手里的炸糕还有大半,嘴里似乎没有。
福宁:“你不喜欢吃炸糕吗?”
容毓一直在专心听她的故事,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连忙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