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家长,不会有人来保释。”
“赔钱?也没有钱。”
“拘留?那拘吧,我不会给那些杂种道歉。”
谢逾坐在询问室里,拳头刚刚打人时捶到了书包链,蹭破了硬币大小的一块皮,现在已经止住血了,厚厚的血痂糊在上面,结成了黑红色。
办事员头疼地敲键盘:“看你校服,你还是高中生吧?这事必须要通知家长的……”
“我说了,没有家长。”
谢逾打断,语调僵硬,他的头发似乎许久未剪了,垂下来半遮住了眼睛,一双正死死盯着办事员,看着莫名阴郁。
“好吧,那我只能给你开拘留手续了……”
办事员叹气,在谢逾面前录入文件,他们谁都没说话,小小的问讯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谢逾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心烦意乱。
他不知道这人在记录上写了什么,是说他欺凌同学违法乱纪,还是不服管教性格偏执,总之不会是好话。
办事员机械输入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顿住了,而后双击屏幕,似乎在确认什么。
谢逾揉了把校裤,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好了?我要去哪儿拘留?”
他宁愿赶紧进去,也不想被人用诧异又怜悯的目光打量。
“不是,稍等我却认一下,有人来保释你了。”
“有人?”谢逾嗤笑,又坐了回去,“你们的系统搞错了,我没家长。”
谁知办事员敲了两下:“不是,真的有,你出去吧,有人帮你把罚款交了,现在在大厅等你。”
谢逾心道又是什么人在这开玩笑,还是名字相同认错了,他站起来:“谁保释我?”
对方在屏幕上轻点:“我看看——噢,叫沈辞。”
*
谢逾是在办事大厅见到沈辞的。
他出来时,这个名字好听的男人正翻着保释文件,他穿西装,戴老式银框眼镜,面容清贵温雅,样子不像坐在喧闹办事大厅看保释文件,倒像古代的教书先生在种满芭蕉的庭院里读诗。
谢逾不认识这样的人,他的高中时代就像是下水道的一团污水,和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全无交集。
谢逾想:一定是搞错了。
他拎起书包,正打算回去找办事员说清楚,他不认识这个什么沈辞,对方也不是来找他的,赶紧把拘留手续办了,他懒得耗。
可沈辞已经抬眼看见他了。
看见谢逾的那一刻,他的眸子里忽然迸发出惊人的神彩,像是惊喜,又像是怀念,他用视线好好地描摹着谢逾的轮廓,贪婪地好似沙漠渴水的旅人。
谢逾十分别扭。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校服穿了很久,已经旧了,褪色起卷,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手和书包都有血迹,一看就是个不良。
如果在
大街上见面,沈辞应该会想绕着他走。
少年的自尊心顿时被刺痛了,他盘腿在沈辞对面坐下,故意将书包往旁边凳子一丢,发出嘭的巨响,而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沈辞的余光一直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这时才抬手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你父亲有事,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这两天别回家了,和我住吧。?[(()”
说着还推过来一段手机录屏,醉醺醺的男人在榻上东倒西歪,呓语般呢喃:“沈辞……是你,远,远房表哥,最近在江城,我托,托他照顾你。”
谢逾简直要听笑了。
他一时分不清是他那穷乡僻壤的祖坟冒了哪路青烟出了沈辞这么个非富即贵的人物,还是他那五毒俱全的亲爹脑子搭错了线喝醉还记得给他临时找监护,这两点到底哪点更可笑。
沈辞道:“你若不信,可以给你父亲打个电话,确实是他托我照顾你的。”
虽然多少用了些手段。
谢逾懒得和亲爹说话,提起书包:“行,那我们去哪里?”
他审视着沈辞,将尾音拖得老长:“表哥?”
沈辞转身动作一顿。
他很快掩饰好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停顿,自然地从谢逾手上接过了书包:“我开了车来,上车。”
谢逾呼吸一窒,从沈辞手上抢回书包:“我不用你背!”
他一高中生又不是小学生,个子比沈辞还高,哪里轮得到文文弱弱的表哥背书包。
沈辞被他扯了一下,微微踉跄,却没说什么,只好脾气地笑道:“好吧,你自己背。”
“……”
谢逾更不爽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哥像是把他当三岁,无奈中带着纵容,似乎他还需要哄着配合。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辞这模样,谢逾也不好发作,只拉着一张脸,看沈辞打开后备箱给他放书包,又绕到旁边帮他拉副驾驶门。
“……”
更像照顾三岁小孩了。
谢逾心头火起,蹭地坐上去生闷气,沈辞坐进来,轻声细语地提醒他:“要系好安全带。”
谢逾便哑火了。
这感觉实在古怪,在谢逾前几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