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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默蹙了蹙眉。仓库里传来的情绪波动和负面情绪,较之于以往明显减弱了许多。

这也就意味着……

阿廖沙打开锁扣的同时,埃尔默双手撑着门业,推开了仓库沉重的门扉。

仓库内,正如埃尔默心里猜忖的一样,原本挤挤挨挨的床位空了一半。他和岳梵音去度假前,这间仓库里一共住着十三名哨兵,如今却只剩下八名。

视线一一扫过剩下的八名哨兵,只见他们的脸色蜡黄,且大多都人事不知的昏睡着,情况显然都不甚乐观。埃尔默又环顾了一圈仓库,昏暗半密封式的仓库,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妥帖,哪怕昏睡的病患们根本不能自理,仓库里却没什么异味,足可见村民们对这些哨兵的照料已然尽心尽力。

望着那些空了的床位,虽然早知他们命不久矣,但埃尔默的胸口还是一阵阵的发闷。他们中有的在清醒时曾跟他说过话、道过谢,甚至有一个哨兵还将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特殊勋章从衣领上摘下来送给了他。

由于患病,这些哨兵的神智总是时清时糊。但无论清醒还是糊涂,他们从不抱怨,哪怕他们曾经是天之骄子,人群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村庄的简陋有目共睹,然而除了这里,这些患病的哨兵已然无处栖身。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安然于此,等死。

耳畔传来一道沉沉的吁气声,随后是女孩极力压抑着哽咽的声音,她说:“埃尔默哥哥,冬天太难熬了。”

漫长、苦寒是芙洛拉星冬天的代名词。

朔风如割肉的刀,卷着冰渣,遮云蔽日,漫天得刮个不停。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气温就没有高于零下二十度的时候。

如此恶劣且持续的天气,哪怕正常人过着都无比煎熬,更遑论这些患病的哨兵。哨兵们的五感远胜常人,这也使得他们对于气候的变化更加敏感,而越是敏感越是煎熬,越是煎熬便越容易影响他们的情绪,触及到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图景。

“……安卡叔让人在屋顶还有四周都围上草席保暖,又准备了好些炭盆,但屋子是密封的不能生太多炭盆……”女孩向埃尔默诉说着整个村子为这些患病哨兵所做的一切,她或许只是想告诉埃尔默他们并没有因为他和岳梵音的离开而怠慢了这些哨兵,也或许是想寻求心灵上的某种慰藉,“屋子很暖了,是我的护理层次太浅……”说着,哽咽了两声,终究哭了出来。

在此之前,在埃尔默还没有到来之前,在阿廖沙还没有觉醒成为伴侣的时候。村庄里也有患病的哨兵住着,自然也有患病的哨兵死去。但是在那时,阿廖沙除了本能对于死亡的恐惧外,对于那些哨兵的死却没有多大的感触。其实想想也是,那时的阿廖沙还不过是个孩子,连去仓库打扫送饭这样的活计都落不到她的头上,与那些患病的哨兵几乎完全没有交集,也就更谈不上为他们的死去而伤心了。

如今却不同了,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哨兵的痛苦,她想为他们减轻痛苦,她想救他们,她想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然而,无论她在内心多么声嘶力竭的呼喊,她还是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最后垂死的挣扎,看着他们渐渐无力,死去……

寂静的仓库内,女孩压抑的哭声与哨兵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块儿,听得埃尔默心里难受。

“都过去了,”埃尔默佯作大人般揉了揉阿廖沙的发顶,“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他们都明白的,不会怪你。”

安慰的话,埃尔默说得磕磕绊绊,他没有想到原本久别归来的欢喜之情,一转眼便只剩下了心酸与眼泪。

然而现在却不是他伤感的时候,死者已矣,还有生者需要他的护理和照料。

没有多做迟疑,埃尔默就近将一个哨兵搀扶坐起,便着手为对方做起了精神疏导。阿廖沙见势,愣怔了一下,而后立刻收了哭声,抬手一抹脸上的泪痕,便帮着埃尔默一起忙活了起来。

拼着耗空精神力的风险,埃尔默一连为三个哨兵做完了精神疏导。站起身的时候,埃尔默的脚下直打飘,呼吸都粗重了不少,脸色更是煞白煞白的,额角冷汗直冒。

阿廖沙一看埃尔默的脸色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搀扶住了他:“埃尔默哥哥,你没事吧?”

就着阿廖沙的搀扶,埃尔默缓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顿了顿,埃尔默又问:“他们葬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

“好。”答应了一声后,阿廖沙搀扶着埃尔默走出了仓库。

去的路上,阿廖沙突然对埃尔默说:“埃尔默哥哥,对不起。”

埃尔默只当她还在介怀那些哨兵的死,便柔声安慰道:“他们的生死并不是我们的责任,你无需愧疚,尽力了就好。”

阿廖沙却抿着嘴唇摇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下眼睫:“不是的。我的情绪其实早就平复了,阿爸阿妈还有安娜他们都安慰了我许多,我早就看开了的。但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就好像完全不受控制的难过起来了,让埃尔默哥哥也受到我情绪的影响,对不起。”

埃尔默闻言却道:“不是你的情绪影响到了我,而是我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你。所以如果要道歉的话,也该是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