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魏妟见到了那位与含光君同称蓝氏双璧,一样极负盛名的泽芜君。并不是在别的场合偶遇,而是泽芜君亲自上门。说起来,魏妟与泽芜君毫无瓜葛,更不相识,听闻阿祯禀报泽芜君名号时,有些吃惊。
将人请进来,奉上茶。
魏妟还未询问,蓝涣已开了口“冒昧到访,还请魏公子见谅。”
魏妟淡笑,“泽芜君客气了。不知泽芜君此来,所为何事”
“前些时日赤峰尊设宴,我虽不在,事后却也听了不少宴上之事。对魏公子当日所言,细细思量,深觉有理。不知可否与魏公子探讨一番”
魏妟一愣,实在是这些日子耍不入流手段偷窥的人多了,猛然来一个正正经经表明来意,坦坦荡荡请教的,让他竟一瞬间没回过神。
他魏妟本也不是多么不好说话的人。若有人真心来问,他也不会将其拒之千里。更何况,三人行,必有我师。中原仙门功法虽比不得瀛洲,但人之资质各有不同。他人的观点角度未必不能使他受益。
魏妟轻笑,“有何不可”
只是没想到,二人这一番论道,却是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可说是畅快淋漓,末了,两人竟都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蓝涣放下已经不知凉了多久的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与魏公子畅谈,曦臣受益匪浅,此前在修行之上的桎梏,竟是豁然开朗。”
“泽芜君不必如此客气,说来,泽芜君某些言论也是让兰亭眼前一亮。怨不得师尊常说,理越辨越明,道越论越清。道法万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可自视甚高。”
“师尊”蓝涣问道,“听魏公子几番提到师尊,不知魏公子出自何门,可能说吗”
“这有何不能说我自东岛瀛洲而来。师尊为瀛洲宗主。”
“瀛洲”泽芜君身形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转而拱手,“原来这世上竟真有瀛洲,魏公子居然是瀛洲弟子,失敬”
瀛洲之名在中原传得神乎其神,多少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失态。而泽芜君只惊讶了一会儿,便欣然接受。且虽是说着“失敬”之语,态度却不卑不亢。此等人物,魏妟眼中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欣赏。
“中原对瀛洲多有夸张之语,皆因对瀛洲并不了解。其实瀛洲与其他宗门并无什么不同。若真要说点区别,大约是因为瀛洲与世隔绝,岛内生活平静,未曾经历中原仙门这种种变迁,而使得其留存的典籍道法,更多更完整些罢了。
然而,即是道法自然,只需坚定本心,按自己的道修行下去便可。若本心不定,怀抱诸多功法典籍,修得多了,反而会乱了根本,毁及自身。而若本心坚定,道途清明,便是没有这些,也未必不能修成大道。”
蓝涣点头,“魏公子所言极是。”
他转头看了看天色,按理此时已有些晚了。他却没有出言告诉,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魏妟瞧了出来,“泽芜君可是还有何疑问”
蓝涣摇头,“疑问倒没有,只是赤峰尊知晓我要来寻你,拖我问一句,过几日,我们便打算攻上不夜天,魏公子可要同去吗”
“我来不净世第一天便托江澄转告过,此行只为伴阿婴左右,为其调理身体。宗门曾有规矩,不插手中原之事。因此对射日之征,一直以来,我都是不闻、不问。既之前如此,此后还如此。”
蓝涣得知他的想法,颔首表示理解,“前几日,四大世家共商不夜天之战,对温氏的傀儡术颇有顾虑。彼时令弟言及不必担心,他自有办法克制阴铁。但问及何法,他却未曾说明。不知这法子可是魏公子所教”
魏妟轻笑,这些世家派蓝涣出马,想要知道他会否插手是假,想探听这克制阴铁之法才是真吧。
“不是是阿婴自己想出来的。泽芜君放心,阿婴天资颇高,他既这般说,必是有把握的。不夜天之战非是小事,阿婴虽有时性情跳脱,可心中自有思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包大揽,夸夸其谈。”
蓝涣点头,松了口气,既如此,若能克制阴铁。他们的胜算便也就多了几分。
魏妟又道“即是不夜天之战就在眼前,有一事,不知泽芜君与赤峰尊可曾考虑过”
“何事”
“此战必定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而倘或成功,温若寒一死,这不夜天之众,要如何处置”
“即为温氏附庸,平日为温氏效力,没少做恶,自是同罪。”
“我虽十数年不在中原,但凭这些日子了解也知,温氏旗下门徒众多,并非人人都能入不夜天得重用。再有便是温氏旁支。
温氏传承数百年,其族内枝丫繁茂,有些虽都是温姓,同属一脉,但与温若寒这一支却并不亲近。也有许多未曾接触过温氏之事。甚至其中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儿童,以及不曾入道的普通人。
我既说不插手,那么这话本也不该说,不该问。但瀛洲虽不出世,也有规训。这些妇孺儿童,老弱病残之辈”
魏妟没将话说彻底,然蓝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起身行了个大礼,“魏公子宅心仁厚,吾等不及。这些时日我们重在商议出征之事,对此确实还未曾讨论过。也是吾等忽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