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吃饭用的粗瓷碗,都有了好几处豁口,以至于沈淑君在吃饭时,刻意避开豁口处,仔细小心地将饸饹面往口中扒。
晨起吃的不多,只吃了一个小窝头,沈淑君此时饿得有些狠,吃起饭来显得有些狼吞虎咽。
在看到夏明月走进院子,沈淑君自觉有些失礼,十分尴尬地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站起了身,“夏娘子来了,快坐。”
说罢,便要去给夏明月倒茶水。
在想到自己早已没有茶叶可用时,沈淑君只得抿了抿唇,给夏明月倒上了一碗白水。
“有劳沈娘子。”夏明月见那碗中是白开水,心中一动,毫不嫌弃地抿了一口,“刚好我也有些口渴,便不客气了。”
见夏明月举止大方,并不曾因为她此时生活的窘迫而轻视,心中也是一暖,“夏娘子这会子来,是有事找我吗?”
“正是呢。”夏明月点头,“有点活想请沈娘子做,不知沈娘子愿不愿意。”
一听有活做,沈淑君顿时喜出望外,“不知是怎样的活?”
夏明月见沈淑君对此十分有兴趣,便将想请她书写红纸笺的事儿详细告知,“这个量目前说不准,应该只多不少,价格由沈娘子来开,所需的笔墨纸张皆由我这里供应,且需请沈娘子到我那边书写才行。”
“自然了,既是要到那边去写这些字的话,一日三餐可由我那里来供应,沈娘子只需去人即可,不知沈娘子可愿意接下此活?”
“愿意,我愿意接这个活!”沈淑君没有丝毫迟疑,答应的十分干脆。
以她目前的状况来说,吃饱饭即将成为奢侈之事,此时能有一个赚钱的活,且能够管饭,可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更何况,她这几日听说,这位夏明月夏娘子厨艺颇佳,所经营的夏记在长洲府城十分受众人欢迎。
想来,夏娘子那的饭菜,即便不是夏娘子亲手所做,滋味必定也会是极佳。
她这次,是寻到好活了!
沈淑君对此十分珍惜,更是连连表态,“夏娘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给夏娘子写好字,让夏娘子满意!”
“不单单是要写好字呢。”夏明月抿嘴笑道,“我们也想着附庸风雅一番,还得劳烦沈娘子在红纸笺上多用用心,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
“自然了,也请沈娘子放心,活做的精细,做的多,这酬劳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沈娘子去。”
那也就是需要她多想些吉祥如意讨喜的词或者小诗一类的,若是可以,简单勾勒上一些花边图案,也能更显好看。
沈淑君再次点头,“我明白夏娘子的意思,只是不知我何时开始去做活?”
“明日一早如何?”夏明月道。
“好。”沈淑君应下。
说好此事,夏明月告辞离去。
沈淑君送出胡同,这才回到院子里头,端起那半碗还不曾吃完的饸饹面,继续往口中送。
饸饹面此时已经凉透,沈淑君却对此并不在意,而是盘算着夏明月所说的在红纸笺上用心之事。
待填饱了肚子,更是钻进了屋子,打开了放在屋中的一口大箱子。
箱子中堆放着许多书本,其中不少书本纸张已是发旧发黄,彰显着其年份久远,而那在书本的一侧,则是放着一个卷起来的小包袱。
沈淑君将那小包袱拿了起来,一层一层地打开来,露出里面的物件。
是一支毛笔。
此笔为扬州水笔,以兔尖为主料、孔麻为辅料制作而成,据说单单其制作工序便多达一百多道,而其笔质地极佳,上手舒适,含水不漏,宜书宜画,书写流畅,且经久耐用。
而这支笔,亦是扬州名匠所制,其质地堪比御用之物,亦是沈淑君出嫁之时,祖父为其准备的嫁妆之一。
沈淑君端详这支笔许久,亦是迟疑了许久,最终伸手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双目腾起的雾气几乎是顷刻之间盈满了整个眼眶,沈淑君紧咬了牙,不让泪水落下。
“此人并非良人,若你一意孤行,那你往后便不再是我沈家女!”
“我与秦郎情投意合,情义天地可鉴,祖父倘若执意如此,那只能恕淑君不孝!”
出嫁前的争吵仿佛仍旧在耳边回荡,沈淑君泪眼婆娑之间看到的是祖父愤怒、颓然、惊愕且苍老的面容。
眼泪簌簌落下,沈淑君再也忍不住,伏在木箱上嚎啕大哭。
她的确是大不孝。
从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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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夏明月便迎来了沈淑君的登门。
先是仔细介绍了一下她准备售卖的月饼种类、形状大小,近期的经营思路,以及月饼的定价和定位人群后,夏明月将自主发挥的权限尽数交给了沈淑君。
沈淑君见夏明月对其颇为信任且看好,心中暖意十足之余,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此事务必做好。
昨晚上便熬了半宿思索一些适合月饼上附的吉祥话和与之搭配的花样图纹,今日在看到各种各样的月饼之后,沈淑君越发有想法,只尽数呈现在纸张上面。
在写写画画了足足半日,待晌午吃饭之时,沈淑君将上午的成果拿给夏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