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光阴。
如同万年。
顾余生的身影随即被御飞的剑芒吞噬。
可即便修行最低的人,也能莫名的看清二人动作,顾余生站在原地,双手向前挥砍,他的动作很快,快到能以剑斩到那一束剑芒,可他的动作又很慢,慢到就像一个刚学会持剑的初学者,他以双手挥剑,动作显得那么笨拙,可偏偏那一束睥睨重楼山的剑芒,在那双手挥斩之下,如同一棵随风摇曳的树枝。
剑与剑接触的刹那,无声无息,顾余生手中染血的青萍剑,将那一道剑芒斩成两道弧状从身体两侧激走,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孱弱的老篾匠以一把生锈的刀划竹篾一样。
偏偏如此的丝滑,如此的娴熟!
更如同卖油翁,以油为线,精巧的滴入壶口。
原本在所有修行者的预想之下,小玄界的两个绝世剑道修行者,以剑对剑,应该会是一场华丽的对决,可真当苍啸北祭出剑域后,又急剧的将剑域汇聚于剑尖的一点,而一剑斩去三千客的顾余生,虽是重伤,生死之间,应该会选择燃血或是献祭寿元的方法进行殊死一搏才对。
二人的交手方式,却好似两个江湖豪客,苍啸北是进攻的一方,顾余生是防守的一方,在剑接触的刹那,则是呈现出诡异的极静。
修行者的眼瞳里,映照出同样的画面:月下的两人隔着数丈,苍啸北随剑而疾,少年顾余生持剑挥砍,他手中的青萍剑将苍啸北的剑芒从中剖开,古拙无芒的剑一直划到最后,如一把刀斜砍过苍啸北的身子,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肋!
鲜血泼洒。
溅射在少年的脸庞上。
更多的血,也如剑芒那样分离两边,飙射在地面上,绵延数十米。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
少年屈膝半跪,双手持着的剑尖插在地里几寸,如同拐杖一样撑着他上半身,鲜血沿着剑锋一滴滴流淌,斜落的月亮照在他半边脸庞上,他的脸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阴影里。
嘀嗒。
嘀嗒。
有鲜血沁落的声音。
苍啸北依旧站着,他的身体笔直无比,犹自保持着御剑向前的动作,他的双足立在巨坑边缘,他重新握住了祭出的剑,那一把剑在月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无暇,如一块天然的美玉雕琢而成!
呛!
一声玉鸣,月光下的宝剑猝然而断。
断剑落地。
数十里外的南北山崖被两道剑气直接斩出一条细密的剑缝,呈现极致的一线天!
剑气再次蔓延,将重楼山从中几乎劈成两半!
相碰的剑气并未在重楼山荡开,而是在南北数十里外的天空轰然震开,逃得远的人,反而在剑气余波的席卷下,身体诡异般的被斩切成两半,亦或是侥幸一些的,一只手未曾感到疼,就诡异般的消失了。
唔……哇!
临坑边的苍啸北突兀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一点点的回头,以他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顾余生另外一边藏在阴影里的面庞,那是一张神魔一样的面孔,藏在阴影里的那一只眼睛,更像是一口古井,一口来自于上古时期的古井,古井里的水,好似来自于光阴之河。
纷杂的思绪在脑海之中无比的缓慢,缓慢到苍啸北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到失去身体的疼痛!
可忽然间,他感觉到时间流逝得好快好快,快到他感知到自己的寿元在刹那之间就已经耗尽,转头之间,头发已如霜雪般苍白。
他想要将元婴逃出,才发现寿元流逝间,元婴也变得苍老,他想要元神逃出,却如一盏快要耗尽油的灯,即将熄灭。
苍啸北惊恐地抬起手,眼眸之中,他原本血肉饱满的手,急剧地收缩,皮肤苍老,老年斑密布,最后血气消散,只剩下皮包骨。
“你……”
苍啸北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老到如寒鸦嘶哑。
一瞬之间。
他感觉到寿元流失殆尽,已到了生命的尽头,回光返照间,时间又好似再一次拉长,这一次,苍啸北好像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回忆方才交手的那一剑。
“……是时间。”
苍啸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骨架,宽大的白玉京袍子在骨架上轻轻飘荡。
“咳……”半跪着的顾余生撑剑站起来,他回头看向那衣服包裹的骨架,低声开口:“大荒之行的仇怨,一并清算了。”
啪嗒。
苍啸北的身体如一件长袍一样倒向深坑,他从伏龙圣君那获得的遗产从袖口倒出来,散落一地。
顾余生终于站直身体,青萍剑已归匣。
他的身体已经要站不住,摇摇欲坠。
可这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将他强行搀扶住:“公子,宝瓶来迟了,宝瓶不该想着春天的时候才南下寻找公子的。”
宝瓶吃力地扶着顾余生,从背上的书箱取出一个药瓶并倒出一颗药丸,这颗药丸在宝瓶的手心里如一朵桃花蕾,芳香沁鼻,她小心翼翼地塞到顾余生的嘴里,帮顾余生顺气。
重楼山上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正处于震惊之中的寒山仙君,看见顾余生身边的那娇小的身影后,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