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林海,古道荒凉,千年妖关已湮没在历史里。
寒院酒招在雪中飘摇,缕缕炊烟冉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顾余生跟在秦酒的身后,任由雪花扑面,行得不急不缓。
“酒家,来一壶黄酒,打个炉子。”
秦酒入酒肆,以食指中指关节叩门扉。
正在修马蹄子的霜尘老人回头,看一眼秦酒,又看了看顾余生,又低头专注做事,“先坐一会。”
秦酒颔首。
走进门郭小院,酒家只有桌子一张,还横在挡风口。
顾余生见南北皆是风灌耳,准备挪动桌子,秦酒先一步坐下,平和道:“余生,人在江湖,客随主便,这方圆百里,就一处酒家,别把主人得罪了。”
顾余生这才坐下来,小院外有铁锤敲马钉的声音,拴在木桩上的枣黄马虽然体型消瘦,却野性十足,不断的抗拒主人驯服,人和马杠了起来。
顾余生见状,暗忖得等一会,想到秦先生在冷风中等酒,他心中略急,暗自以一道剑势,将那一匹枣黄马给镇住。
霜尘老人如愿钉好马掌,拎着铁锤擦了擦额头的汗。
忽然,霜尘老人抬起铁锤,一锤子敲在马的脑袋上,一声闷哼,枣黄马四肢倒地,抽搐死去。
顾余生不由地愣了一下。
端坐着的秦酒,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酒家端来一壶黄酒,两个酒碗,一炉火,态度冷淡。
顾余生满腹疑惑,但还是专注地将壶内黄酒温热。
“先生,尝尝。”
顾余生恭敬的把黄酒端给秦酒,秦酒端起酒碗,间歇品了三口,伸手在火炉边感受温度,顾余生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轻轻喝一口,随即眉头微皱。
这黄酒。
只有烈辣。
味道着实一般。
比起他现在收藏的美酒,差太远了。
秦酒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顾余生拿起炉上的壶,有些为难。
秦酒笑道:“余生啊,这酒如人生,各有各的味,满上。”
顾余生给秦酒倒满。
顾余生端着碗,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当年在青萍州桃花树下温酒的老人,酒入喉,在这凛冽寒风中,身体倒也暖了起来。
酒肆老人在柴房忙活一阵,端来两个菜,一瓮热汤,态度依旧冷漠,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上完菜,酒肆老人转身从墙上拿起一把剥刀,走进寒风开始剥皮。
秦酒拿起筷子在热汤里夹肉吃,顾余生也学着夹起一块尝了尝,觉得味道古怪。
“是马肉。”
秦酒夹起一块糙大的马肉,放在手上啃咬,端起碗将黄酒一饮而尽。
雪花随风飘进酒碗里,飘进肉汤里。
空着筷子的顾余生忽然从秦先生的动作里看见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
那是一代人的老去。
岁月无痕。
单薄的身影。
苍凉的面容。
攀爬额头的皱纹。
酒肆外霜雪覆盖的妖关苍树葱葱,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寒风嘶吼!
广袤草坪上的野马嘶鸣声声。
正在剥皮的霜尘老人忽然抬起头,混浊的目光逐渐布满血丝,他像是发疯了一样,踏步走到墙边,将一把擦拭得森寒的长枪取在手,于雪花中旋转放在背上。
“杀!”
“杀敌”
“赤骥,随我冲啊!”
霜尘老人把手放在嘴里,吹响口哨。
野马千万。
在口哨声中马蹄飞扬,却无一匹马朝他奔来。
霜尘老人没有等到自己的马。
腾空一跃而起,踏坐在一匹马上,朝着被遗弃千年的妖关飞驰。
“杀,杀,杀!”
苍凉的声音如同岁月悲歌。
霜尘老人挥舞着长枪,以苍雪为敌。
酒肆小院,顾余生走在小院里,看着那一匹倒在血泊中的枣黄马,面有愧色。
若不是他多此一举,自以为暗帮了那老人,那匹瘦马应该会响应老人的哨声吧。
秦酒枯瘦的手拍在顾余生肩膀上,低声道:“人世间的小道理,往往才是道之所在,你一时的善念和恻隐,未必会有好的结果。在这偌大的世界,更有无数自诩正义的人,往往是更大的恶,余生啊,本分与善良,都是世间难得的品质。”
“先生,我记着了。”
顾余生抱拳道。
秦酒欣慰点头,随后又面色肃然,“可是,敢于在黑暗中坚守心中的那一道光,才是最好的品质。”
秦酒目光远眺妖关,那手持长缨的老人在霜雪中嘶吼。
顾余生也看得真真切切。
秦酒将酒一饮而尽,手抚髯须,轻叹一声:“六十年前凉州戍妖关,当年的黄幼安,早已被世人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先生,我知道他!”
顾余生回答道。
“你知道”
秦酒收回目光,苍老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这一瞬间,秦酒好似年轻了几十岁。
“嗯。”
“小时候,我听父亲讲过秦黄一枪并凉州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