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斐一看守在一旁的邢捕头眼睛都冒出了光。心里一慌,赶紧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闻此言,邢捕头心里叹息。
天子脚下,河清海晏,街区治安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升迁,对底层小捕快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邢捕头今年已四十有六,自十年前从捕快升迁为捕头之后,他在这个位置上已坐了十年。
十年里,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将偌大的街区治安管理得井井有条,市井无赖之徒,都不敢在他管辖的地方闹事,口碑不错。但平日里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之事,邢捕头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功绩。马上就到了五年一轮的考核之年,若没有点成绩,别说升迁,恐怕捕头的位置都坐不稳,被别人顶替,把他发放到皇城洁卫司、前朝皇陵司这类清水衙门去养老。
“很好……”
南宫对崔斐的表态很是满意,努了努嘴,示意厂卫将其带上内厂专用的马车,押解回内厂。
“这位捕头,怎么称呼?”
苏文见邢捕头哭丧着脸站在一旁,如同失魂落魄的喽啰,心里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位捕头的事业心也太强了。
“小的姓邢,名正。”
邢捕头赶紧回话。
此时他已看到南宫腰间挂着的腰牌,金光灿灿。
虽然看不懂腰牌上的内容,可邢捕头基本可以确定,这绝对是真正通天的人物,得罪不起。
而年纪轻轻,跟南宫说话却没有下属觉悟的苏文,更让邢捕头压力巨大。这可是大梁城,什么样的贵人都有,一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邢捕头,这崔斐都犯了什么事,可否细说?”
苏文对崔斐所行之事也充满好奇。
邢捕头一五一十地将崔斐在赵家扎纸铺所犯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还感慨说道:“那……赵掌柜,脑子都被打了出来,实在是太惨了!”
听到这话,苏文对瘦鸡一样的崔斐有了新的认知,看样子,崔斐的第二人格可是相当刚硬的人。
“在这个世界……精神病犯法……该怎么制裁?”
苏文很快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是法家学者,但大梁朝的律法里,似乎没有关于精神病患伤人、杀人相关的律法,只能走常规法制裁。
“唉……崔大郎也是太冲动了,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却被几个泼皮无赖祸害了一生,也是可怜……上官,崔大郎虽犯了重罪,但的确是个老实的好后生,还请您能关照一些……”
说到最后,邢捕头表情有些纠结,甚至往衣袖里掏了掏,试图掏出点银子给苏文,好让苏文帮忙打点打点,让崔斐少受点罪。只是摸到了一半才想起对方身份可能极高,根本看不上他那几两碎银,给人家这么点银子,怕是会引起误会,觉得是在骂人呢。
“放心吧。”
苏文笑了笑:“内厂办案,从无冤假错案,不会滥用私刑,我们是文明执法的典范单位。”
“……”
邢捕头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严重怀疑苏文是在揶揄他。在大梁朝,谁不知内厂是个人间地狱啊。他经常半夜巡逻的时候,遇到内厂的车队。
那一车车蒙着黑布的铁栏车里,时不时传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邢捕头可是记忆尤深。对内厂是朝廷鹰犬,生性残暴的传闻可是深信不疑。
“要是他与我们所查之事无关,我们会把他退回给你的。”
苏文对这个执着业绩捕头也有不小的好感。
“多谢上官……”
邢捕头心里又是一喜。
他觉得崔大郎就是一时激愤杀人,哪可能牵扯得到惊动内厂的大案去,想来是个误会,这样一来,他要的业绩很快就到手,等考核的时候,他就算升迁无望,但屁股下的位置,至少是能够保住的。
想到这里,邢捕头又一阵千恩万谢,险些再次掏银子给苏文。可强大的理性让他压制了这种冲动,再一次表达了感谢之后,带着手下的捕快离去。
……
内厂灵狱的审问房中,崔斐坐在铁椅上,心情忐忑地看着前方的南宫和苏文。
两人旁边,还有记录的文书,同时还有一位手拿木喇叭,负责提问的厂卫,这厂卫身上携带了禁忌物,他对目标使用禁忌物的时候,目标人物几乎没有说谎的可能。
只是使用禁忌物的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使用禁忌物“真话喇叭”的副作用也十分奇葩,使用者在未来一周身上的毛发会疯狂生长。
所以内厂也学会利用禁忌物的副作用创造好处,往往都是用已经秃了或者想毛发浓密的厂卫使用禁忌物。当然,除了可以让头发生长之外,禁忌物也会让使用者的体毛变得异常发达,会困扰使用者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是你的东西?”
年纪轻轻,脑壳顶端已经油光发亮的厂卫拿起木喇叭,指着崔斐身前的两张白纸,开始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