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 一个已修成离识老祖,最好噬人元婴修为的凶残魔修,除了饮酒寻欢作乐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背后小声逼逼,吐兄长的黑水。
作为被迫听黑水的对象,陆折衣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立刻也不睁眼了, 将半张脸颊埋进了软枕之中, 吐息均匀, 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眠一般。
寒清便利索地绕过去翻被褥,手指轻轻一勾, 已和凡人一般、失去修为的陆折衣被迫坐起来, 走到了桌案边, 有些叹息地看向那个笑嘻嘻的魔修。
“别不理我嘛, 今天我带了好酒。”
离识魔修阔气地坐了下来,皱着眉看着陆折衣脱离控制后走回床榻——披上了外衣, 颇有些无奈的样子重新坐在桌案旁。这才重新展颜, 知道这回又是这个道修先妥协。
和黑发剑修吐黑水有几个好处,一是他不会一听寒蛰的名字便被吓得六神无主,说起来有意思;二是巫情一向寡言, 不会在寒蛰面前告黑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剑修也是寒蛰那个疯子发病下的受害者, 想必更能体会到自己的痛苦, 同病相怜啊——寒清感慨的想。
“你是在我哥折磨下, 第二个能坚持得这么久的人,”寒清感慨地说,“第一个是我。”
只是巫情有些特殊,既没有受那些令人骇然的酷刑,更没有在生死的边缘艰难求生,直到前几日寒清才得知,这个道修竟然是在慢慢失去修为,变得和那些刚练气入道的孩童一般……甚至还有些不如。
这样的境况对于一个已立道天骄来说,未免太残酷,简直如同凌.辱,偏偏黑发剑修安之若素,竟连寒清都没察觉到异常,只以为是换了个小世界的原因,道修身上的灵气淡了不少。
将食盒打开,里面是摆盘精致的小食及几盏玉杯,这是寒清看见陆折衣居然还要食用五谷之物后,才灵光一闪想出来的主意,觉得有吃有喝两人之间的氛围能更轻松。
寒清将酒满上,推给了陆折衣,饶有兴致地“长叹”一声,又开始细数寒蛰的罪孽。
陆折衣以袖掩唇,略略沾了点那酒又放下,唇瓣被打湿后显出殷红的颜色。
喝酒误事,陆折衣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更何况他现在没有修为,实在容易醉倒,还不如不喝。
寒清也发现了,有些不满:“你们道修怎么喝口酒都小气得要命,你不喝给我。”
他倒是太心大,又或许是刚才和美姬把酒言欢厮混过来,把脑子都给喝糊涂了,一举一动都有些旖旎调戏的意思,竟然直接将唇凑了过来,接着陆折衣的手就把酒饮尽。
凑近时,一股灵果的甜香传了过来,还恰好是寒清平日最嗜好的那种。索性喝完酒后,顺着甜香就舔了舔陆折衣的手指——还挺甜,像是裹着甜蜜的果汁一般。
陆折衣:“……”
你是妖狗成精?
“你怎么还藏着吃的?”舔完冰凉修长的手指,寒清脑子轰得一炸,竟也醒过神来,暗暗后悔自己的举动怎么比寒蛰还显得有病些,只好扯了些别的。
“寒蛰老祖给的灵果。”陆折衣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那枚灵果实在烂熟,轻轻一撵便破出汁液来,陆折衣也没吃,顺手收着了,没想到被寒清闻着味就过来了。
听到和自家兄长有关,寒清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沉吟了半天,语出惊人道:“我们这样算不算背着我哥偷.情?”
陆折衣:“???”
“罢了罢了,锯嘴葫芦,”寒清望着陆折衣,问道,“一直都是我在说寒蛰,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说来听听啊。”
“……”
“不说就我说,你今晚别睡了。”寒清的眼睛亮起来,跃跃欲试,像是恨不得陆折衣别开口最好,他好接着高谈阔论。
“……我师尊。”黑发剑修被逼无奈,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三个字。
魔修大多是没有师尊的,他们的师尊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实战,在生死边缘挣扎、心魔之间游荡,每一次的境界提升都是以命换回来的。
因此当陆折衣提起师尊时,他的兴致降了不少,懒懒地问:“哦,他教你术法,在宗门中照拂你,和你讲那些渡劫立道的经验,后来呢,还有些什么?”
其实这些,巫情的师尊只做到了第一点。不过陆折衣也没有特别去纠正,他轻轻敲了下桌案,道:“后来他死了。”
寒清瞳孔微微一缩。
他神情雀跃起来,红色的眸子深了些,在月光映照下像是某种含着血的宝石。那懒散靠在桌上的脊梁也直了起来,寒清凑过来问:“他被谁杀死的?你要替你师尊报仇吗?”
即便寒清没个师尊,他也知道在道修之中,尊师重道是多么顽固的樊笼。杀师之恨,和灭门的血海深仇也相去不远了。
陆折衣淡淡望了他一眼:“我。”
寒清顿时觉得这真是个不幸的故事,但还是非常感慨地追问道:“你?你的谁?你的兄弟姐妹或者亲族父母吗——”
“我。”
魔修的长音戛然而止。
明亮的月亮又升高了一些,月光透过高台,闯进来了屋中。正好找到陆折衣那双手,修长白净得像是只适合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