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看见了鹤夫子的信。
但问题是——他不认识鹤夫子的笔迹!
他是跟着季沧序的,跟鹤夫子没那么熟。
而且他年轻尚轻,且看季沧序那老顽童似的性格,也养不出少年老成的人来。
是以小满虽然比流云还要年长一岁,却是远不如流云有城府。
当下扫了眼那信,小满便直言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是文盲,没文化的,看不出这是谁的笔迹。”
萧癸:“……”
头一次见把文盲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觉得跟小满沟通有些费劲,挠了挠头道:“不是,你仔细看看呢这是鹤夫子给他徒弟的书信,这我总不能瞎编骗匿吧”
小满两手一摊:“谁是鹤夫子不认识。”
萧癸颓丧地耷拉下肩膀,对萧烬道:“主子,敌方太强大,我没辙了。”
萧烬目光转过来看向小满,小满被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盯,顿时本能地挺直了脊背。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比那个叽里呱啦的人要危险多了。
“我真不认识鹤夫子,你们找错地方了。”小满重复道。
萧烬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肩臂,还有缓缓垂在柜台下的手,微微勾了勾唇角道:“你不必紧张,我们不是来寻事的。”
小满一僵,快要摸到刀的手顿时停住了。
这人莫不是长了一双透视眼
不然怎么知道他想做什么
小满更警惕地盯着萧烬。
萧烬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会在杨城住上几日,若你有鹤夫子的消息,还请帮我们留意一下。”
说着,让萧癸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
小满扫了眼,多半都是上好的药材,甚至有几株是小满和季沧序寻了多年都未找到的。
“这些就当做是我的诚意。”
萧烬语气不可谓不和善:“方才见你着急打烊,许是有急事,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带着萧癸便离开了,从头到尾连姓名都没提。
出了医馆,萧癸没忍住小声问道:“主子,咱们就这样离开了”
他们可不是来找什么鹤夫子的,是来找崇萤的。
现在礼物都送出去了,却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这可怎么找人
萧烬停步,回头望着禾雾医馆的牌子:“不着急,既然知道这个地方,便先住下,徐徐图之。”
他来这里,不是来“找”崇萤的。
只是找人的话,他有的是办法。
他是来“求”崇萤的。
以崇萤的性子,做了决定的事便不会回头,他想要让她回头,便不能再做出另她厌烦的行为来。
所以对这禾雾医馆,哪怕他明明看出小满的隐瞒和心虚,却也不能逼迫他。
“我们只消摆足了诚意,让对方打消了疑虑,不再视我们为敌,其他的便可慢慢说了。”
萧烬叮嘱萧癸:“你这两日在城中转一转,探一探有没有她的消息。”
“是。”萧癸点头应下。
萧烬仍不放心地交代:“别弄出大动静,不要让人发觉,宁可没有她的消息,也不要为了找到她而扰了她的心情,知道吗”
萧癸连连点头保证:“主子,这话一路上您交代过我无数遍了,您放心,我晓得的,绝不惹崇小姐生气。”
萧烬这才点点头往前走。
萧癸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心想他主子真是变了。
不管再怎么说,萧烬也是皇子,天潢贵胄之家,哪怕是不受宠的那些年,除了背地里受的欺负,面对其他人时,也只有别人听他的份。
后来从战场到王府,一路走来都是他说了算,他早习惯了做决定,哪怕有时是为别人好,也不会主动解释。
在失去崇萤之后,萧烬想了许久。
甚至将自己埋在书房里,枯坐了几天几夜,写废了几百张纸。
就为了总结出他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崇萤对他灰心失意,再不肯留在他身边了。
等反省完了,才带着萧癸南下。
这日从禾雾医馆回去,萧癸自去城中打探消息,萧烬便又回到书房。
关上房门后,才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实的手札。
手札的纸页都起毛了,一看就是翻看了无数遍。
上面写着醒目的名字:《追妻手札之三百零六问》。
萧烬熟练地翻开手札到第二百八十七问,上写:是否做到待人谦和万不可威逼利诱,她最烦仗着身份便强迫他人的人。
下面括号里还写着几行小字:
季氏是她的家人,和其相关的人都是她在意的人,千万不可行蠢事,尤其不能用武力解决,最好可以多送礼物,要记得笑脸迎人,先与他们做朋友。若是对方欺人,忍一忍便好,不可武力伤人,不可跟她告状……
等耐心地看完手札里的内容,萧烬又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我方才笑了吗”
说完仔细回忆了下,似乎自己方才在医馆的时候真的没笑。
那肯定啊,若是笑了,还能将那个少年吓成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