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呼吸一滞,都露出震惊色。
显然没有料到,素来嚣张跋扈的太子,会把辛苦摘得的彩头,象征吉祥如意、国运昌隆的吉桑花送给那位刚刚在文试项目中横扫全场的卫国小郎君。
江蕴垂眸,看着那朵层层叠叠,悠然绽放的蓝色吉桑花,怔了怔。
“拿住啊。”
“此物有祈福之意,孤便将全天下最好的福气给你,望你无病无灾,一生平安喜乐。”
隋衡笑着,眼睛明亮如烈烈春阳。
江蕴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来自冰冷灵魂深处的震颤。
他伸手,接过十二瓣弥漫着清香的花朵,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多谢。”
他声音很轻,如微风,如流云。
落在隋衡耳中,却无异惊雷。
小郎君双手将花捧在掌心,手指如玉,青衫垂落,鸦羽纤毫毕现,和花一样优雅漂亮。
隋衡怔怔看着江蕴轻扬的唇角,轻盈的笑。
他几乎忍不住要将人抱起来,告诉他:“孤愿意将人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给你。”
人群因极度惊诧而静默了一瞬后,倏然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和掌声。
好物赠美人。
世间再没有比此更浪漫的事了。
甚至已经忍不住有人开始揣测起太子和卫国小郎君的关系。
仆从侍立在颜齐身后,看着公子一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愤愤不平道:“这吉桑花明明该是公子的,太子殿下竟然送给那个楚言。太子分明是在当众羞辱公子!”
仆从不满的不止如此。
自从那个楚言在第一日抢了公子风头,夺了文章类头筹后,那些文人士子,都开始围着楚言转,争着抢着同楚言讨教文章上的问题,眼里再无公子,甚至还诋毁公子性情孤傲,不如楚言脾气好易相处。
仆从可忘不了这些人以往是如何恭维奉承公子的!
今日也是,他们入场之后,就又开始一大群文人围在楚言身边,巴巴的和那楚言攀交情,他们一路行来,竟无一人主动和公子见礼。
所有人都在忙着讨好楚言,连太子也是!
“这个楚言,一定个狐狸精转世!”
仆从忍不住愤愤道。
颜齐没有说法,只是面色更苍白,唇抿得更深,隐在袖中的拳,用力捏紧。
人群都在欢呼激动的时候,全场只有一人表达了不屑。
即墨清雨一袭宝蓝长袍,依旧由大弟子赵衍陪着,远远立在场外观看场内情况。
在看到隋衡穿过人群,大庭广众之下,将花递到江蕴面前那一刻,他轻哼声,别过脸,一副有污耳目的嫌弃神色。
“哗众取宠,伤风败俗!”
即墨清雨冷冷评价。
赵衍觉得这一幕还挺浪漫的,毕竟一个是武类魁首,意气风发,少年风流,一个是文类魁首,漂亮风雅,宛若天人。
在赵衍看来,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值得用最好的丹青记录下来。
而事实上,也的确有画师在如此做,盛事难逢,盛筵难再,今年春日宴惊喜连记连,出现了太多惊心动魄出人意料的时刻。
也许下一面也会有新的奇才出世,可谁又说得准的。
春日宴举办了这么多年,文类项目一直都是颜氏子弟的囊中之物,直到今年,才有一个楚言横空出世。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将每一个惊艳时刻都记录下来,供后世欣赏,供现世留念。
颜皇后坐在高台上,看着场中花孔雀一般显摆招摇的儿子,再一次大大翻了个白眼,没眼看的扭过脸,和秦嬷嬷道:“他这般当众抬举一个小妾,以后哪家贵女还肯嫁给他做太子妃!”
秦嬷嬷没说话。
因秦嬷嬷也觉得,这副画面还挺好看的。
而且小郎君风风雅雅,漂亮得犹如美玉一般,比隋都城大多数贵男贵女都更有太子妃气质。
上午比赛结束,江蕴依旧和十方一道坐马车回行宫。
江蕴安静坐在车内,膝上摆着那朵吉桑花。
十方陪坐在一边,看起来比江蕴还要开心兴奋。
他想起之前场上那些流言,忍不住为殿下辩解:“五年前殿下送颜齐公子彩头,并非特意送的,而是因为那年殿下忙着练兵,恰好忘了赠送颜齐公子生辰礼物,便灵机一变,借着彩头给补上了。”
十方还道:“若是换成公子,殿下一定不会忘记公子生辰的。”
江蕴指尖拨弄着吉桑花瓣,默了默,忽抬眸,问:“三年前春日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方踟蹰片刻。
因这事是殿下逆鳞,但在隋都,这并不是什么隐秘,只是无人敢提罢了。
但他不提,也挡不住别人的嘴,与其让小郎君从旁人口中听一些真真假假,并不符合真实情况的版本,还不如由他来说。
十方小声道:“那属下告诉了公子,公子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江蕴点头。
十方便老成的叹口气,道:“公子可能不知,颜相曾是太子太傅,准确说,从殿下出生不久,他就在皇后一力主导下,成为殿下的授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