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一份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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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受瞩目的当然是颜氏子弟和太子府,两方文人各占据着一块水草丰美的地带,泾渭分明,并不像其他国家文人一般混坐着。
颜齐和陈麒分别立在最前,两人都是站着书写,一个绯衣玉带,名士风流,一个沉稳老练,运豪如风,一南一北两大文章高手齐聚,无声的硝烟在场中弥漫,其他人似乎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等一个结果。
陈麒背上其实已经湿透,额上也沁着汗,这是他写作多年的习惯,一旦投入文章创作,就因兴奋紧张而引发的自然身体反应。
所以立在一边的仆从,除了添水研磨,手中还捧着一块方巾,不时为主人拭去额上汗珠,免得污了纸上字迹。
江蕴捡了一个偏僻处角落的废弃凉亭,在残缺了一角的石案后坐下,铺开宣纸,蘸了墨,在几乎晚了一个时辰之后,也开始不紧不慢的书写。
这是十方第一次见江蕴写字。
破败的凉亭,枯黄的衰草,都掩不住小郎君清雅风姿。
十方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字体,清灵如游龙,十方问:“公子是在摹写文章么?”
江蕴温和答:“我在创作。”
十方惊讶张大嘴。
小郎君这意思,难道也是要参与比试。
樊七恰好寻过来,他心情正烦闷,听到这句,忍不住奚落:“你懂几个字,也敢大言不惭的学人家做文章。”
江蕴没有理会他。
安静写了一会儿,道:“樊副将若无事,就过来帮我研磨。”
樊七:!!
上回把他当马夫,这回直接把他当书童了!
樊七冷哼一声,瞪江蕴一眼,气咻咻再度走开。
十方放下伞:“我来帮公子。”
十方最初到隋衡身边时,负责帮隋衡整理书案,学习过研磨。江蕴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十方恍惚了下。
即兴创作并非易事,不仅要求敏捷的才思,还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即使是颜齐、陈麒这样的文章高手,正式落笔前,也要先花费一些时间来进行构思。
参赛者、评审官,包括隋帝和颜皇后,都要在场中待一日。中午有宫人呈上糕点,供众人食用,及时补充体力。
临近申时,颜齐第一个放下笔,完成文章。
仆从将厚厚几页宣纸恭敬呈到评审官面前,由评审官依次传阅。
其他人都已经满头大汗,或奋笔疾书,或手掌颤抖,他依然风度翩翩,俊采神飞,一派世家公子风范,丝毫看不出紧张疲倦色。
隋都有言,生子当如颜郎。
之后,其他学子也陆续开始交出作记品。陈麒是倒数第二个交的,因他行文严谨周密,每落一笔,都要反复推敲数遍。
接下来就是评审官评审时间。
颜齐依旧由仆人撑着伞,回颜氏子弟所在的坐席休息。
快走到时,忽被一人拦住。
“樊副将?”
颜齐露出惊讶色。
樊七双拳紧握,身体紧绷,好一会儿,鼓足勇气问:“公子今年为何要代表颜氏参赛?”
颜齐愣了下,旋即露出类似好笑的神色,道:“我本就是颜氏子弟,代表颜氏参赛,是理所当然之事。樊副将这个问题,倒是奇怪。”
樊七愣了下,看向颜齐的目光变得陌生,像第一次认识颜齐。
颜齐施施然道:“我还有事,就不与樊副将闲聊了。”
他举步要走。
“那三年前呢?”
樊七拳头捏得咯吱响,再度咬牙开口。
“三年前,公子当真是因为生病,才不能参赛么?”
空气静默了下。
颜齐冷冷道:“你愿如何想,就如何想吧。”
上百份文章,评审官传阅起来,也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虽是匿名审阅,但看到颜齐和陈麒的文章时,评审官们依旧不约而同露出了欣赏和肯定之色。
因为太出色了,颜齐的文风,又别具一格,极好辨认。
五位和颜氏有关联的评审官第一时间将最高分给了颜齐。陈麒坐在坐席上,心脏在胸腔内发出犹如擂鼓的巨响。
他自然不寄望颜氏能给他高分,他紧密的注视着另外五名评审官的反应。
他仔细研究过即墨清雨为代表的清流派文官的喜好,所以今年特意改变以往犀利文风,加入了许多玄学清谈类的东西。
比如崇尚自然,追求忘我之境。
他还特意给文章取名《游仙赋》,迎合对方喜好。
另五位评审官阅后,果然都眼前一亮,表露出满意神色。但颜齐的《大荒赋》也很不错,他们又一向很喜欢颜齐的文风。在他们看来,《大荒赋》很可能将成为颜齐成名以来水平最高的文章。
《游仙赋》并没有到碾压《大荒赋》的地步。
他们只看文章本身,不关心参赛者身份,也不关心太子府和颜氏那些破事儿。
五位评审官举棋不定。
场上静谧地几乎落针可闻。
连颜皇后都紧张的攥紧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