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都督府情况复杂,各方势力林立,为了段长史不必呕心沥血,以维系州中稳定,倒不如对有才之人委以重任。”
“我看这个张柬之的头发还挺茂密的,那就能者多劳吧。”
不知道是不是唐璿的错觉,他觉得李清月在说到“头发茂密”“能者多劳”的时候,语气有几分微妙。
可若细究她话中的内容,谁也不能否认,这对于原本难以得到提拔的张柬之来说,简直是个天赐良机。
李清月又强调道:“让人跟段长史转达我的意思吧。”
到底是让张柬之这种人没有出头的机会,还是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李清月不会分不清楚,也不会做出意气用事的举动。
希望下一次收到益州这边消息的时候,段宝元在得力下属的支持下,能拿出一份足够漂亮的答卷。
张柬之目送着安定公主登上了嘉陵江上的渡船,手握着唐璿替李清月起草的书信,对于唐璿临别之时的几句叮嘱听在耳中,心中还是不免闪过了一丝困惑。
他并未和安定公主有过真正的碰面,甚至一度和同僚将安定公主猜成是监督废太子李忠的使者,却不知道为何还能多得到一份仕途上的保险。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在他回到益州州府见到了同在此地的同僚后,对方回问他。“你是有什么绝佳的文采?”
张柬之摇了摇头。
“那你是有什么傲人的家世?”
张柬之当然也没有。
若他有背景,便不会来到这里了。
同僚闻言翻了个白眼,“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羡慕你恰好领到了这样一个差事,得到了安定公主的一句举荐呢。”
“别看她年龄小,但有了这出入益州寻神医之事,只要皇后不倒,她的地位必定非同小可。”
“公主年幼,喜恶难测,说不定就只是全凭喜好才有了这一出呢。”
他拍了拍张柬之的肩膀,“我要是你的话,与其担心公主对段长史的这句交代其中有不妥之处,还不如祈祷公主回返的沿途诸事无碍。”
张柬之沉默了片刻,答道:“你说得对。与其庸人自扰,不如顺其自然。”
李清月倒不知道这一段对话的发生。
对她来说,听闻了张柬之的存在,给他安排上满满当当的活,也就将人抛在脑后了。
当张柬之连带着那些护卫士卒回返益州成都的时候,她已顺着嘉陵江水路而上,抵达了利州境内。
想到要让母亲感受一下她的童年,李清月毫不犹豫地在嘉陵江沿岸的绵谷县下船登岸,在此地的市集之中随意闲逛。
利州羌人刺绣花布,好看,买!
青川茶饼,虽然还没有后来的蒸茶制饼之法,闻来气味青涩,但先买着总没错,买!
川北吊脚楼的陶土模型,买!
……
还有当地的冷淘,和长安的槐叶冷淘相比,更有纯粹的米面滋味。
“这个带不回去吧?”李清月苦恼地看着面前的这份凉面。
也不知道是被杂居在此地的羌人带出来的习惯,还是此地的百姓就好这一口,这凉面之中以茱萸、胡椒等物调制出的辛辣料汁,也与早前她吃到的凉面有别。
但她只是纠结了极短的时间,就已做出了决定。
阿娘吃不到没关系,她吃到了就能回去描述了,还算能够寻找共同话题呢。
归她了!
倒是那醪糟银鱼和牛皮菜能带回去,毕竟是腌菜类的东西。
李清月上船之后摸着填饱的肚子,才想起来个要紧事,连忙找孙思邈瞧瞧,被她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有没有对孕妇不利的。
孙思邈朝着后方的船只看去,发觉船队之中居然愣是多出了两条船。
“公主是在此地采购奇珍进献吗?”
李清月摸了摸鼻子,又旋即正色答道:“船队壮大,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孙思邈:“……”
这等歪理邪说他能相信才有鬼了!
但想想这其中也不无小公主对母亲的心意,他又觉得,他还是不必说什么了。
孙思邈便只是提醒道:“醪糟还是不要给皇后殿下用了。不过此物乃是以醪糟酿菜,可贮藏的时间不短,留到冬日再用也无妨。其余几样都没什么不妥的。”
李清月点了点头,“有劳先生了。”
她补充了一句:“随后途经汉中可能会暂留半日,先生不必下船,并无什么要事。”
当然,除了孙思邈,唐璿也是不会下船的。
毕竟,和来时不同,李清月携孙思邈回返,并未借着段宝元等人的上任队伍,总归还是要和途经的梁州知会一声的。
骤然听闻安定公主途经,李忠都不由愣住了许久。
好在李忠旋即想到,安定年幼,二人之间就算要有一出短暂的碰面,也不至于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难堪的问题。
正因为这种想法,当这位废太子出现在李清月面前的时候,他倒是没像接见段宝元那般既要讲究谶纬吉时,又穿得不像个梁王,至多就是在面色上稍显颓废苍白。
若说五官轮廓,因他是几个兄弟之中最年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