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任何选择,比起安稳地过后半生,拼出一条命为裴氏翻案争那一星半点的希望,若是母亲觉得值得,纪云蘅就也觉得值得。
她听从,信任,并如此去做。
况且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走。
纪云蘅转头看了坐在身边的许君赫一眼,他用手支着下巴,以一个不算庄重的坐姿稍稍侧身对着纪云蘅,很难收敛眉眼间的那点不耐,似乎对正善追忆的往事不感兴趣。
“正善大师,请你告诉我们,当年你究竟知道什么。”她道。
正善颔首,这才缓声开口,“出城往西走上半个时辰,有座平沙山,那处人迹罕至,少有人经过,我家祖上都是依山而生的猎户,所以我出生起就住在平沙山。直到有一回我爹娘在合猎一只白皮虎时候受了重伤而死,此后就只有我独自出山去城中售卖猎物。那日大雨,我常走的那条山路难行,只得换了另一条路,这才发现有人在山脚的偏僻处建宅子。”
很多家底富裕的老爷都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建宅子,用
来金屋藏娇,这不算稀奇。但让正善觉得奇怪的是,那些人不止在建造宅子,他们似乎还在挖地道。
那是一条很长的地道,几乎绕了半座山,出口在山的另一面。由于正善打小生活在山里,又经常跟山中野兽打交道,所以他跟踪那些人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在修建屋宅的人走之后,悄悄潜入了地道中。
那地道挖得又深又广,至少挖了半年,尽头处就是那座宅子。尽管那还没建成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正善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因此隔三差五地哪里偷看。奇怪的是,宅子在建好之后,那些人就再没来过。正善心中疑惑,仍时不时去看一眼,持续关注着。
约莫半年的时间,那日他下山照例去看一眼,本不抱什么希望,却惊讶发现地道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批身着同样衣裳的人。那些人个个都人高马大,腰间都带着刀,一看就是练家子。十几辆马车停在后方,将空旷的山野占满,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十分壮观。
其中领头的那个更是十分厉害,单薄的衣衫几乎裹不住身上的腱子肉,拥有相当敏锐的洞察力。正善跟踪山中的野兽都不会被察觉,那日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点,就似乎被那领头人发现了,隐隐朝他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他心惊不已,最后只得退远不敢再靠近。
正善看见他们在地道的入口处休息了一阵,随后开始往马车上卸东西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大箱子,表面不知涂了什么显得漆黑无比,每一个都有人半身高,像是沉重无比,须得六个壮汉合抬才能搬动,还十分吃力的模样。
他们将那些漆黑的大箱子往地道里运。正善知道,那都是运到那座宅子里的。
这个工程也不算小,那么多的箱子,他们足足运了将近五六日,最后连人带着马车撤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正善又等了半个月,见那些人没再回来后,就自己打了灯钻进地道里查看。地道的尽头似乎修建出了暗室,非常宽广,那些漆黑的大箱子就摆在暗室中。正善原本想将箱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却发现这些箱子都是灌了铁水封得死死的,完全撬不开。正善试了很多方法,最后只得作罢。
那日过后,宅子就很长时间没有人光顾,恢复了先前那种无人访问的状态,但正善始终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干脆在宅子附近搭建了临时居所,悄悄住下来观察。这一住就住了一年,终于是让他等到了人,只是这次来的不再是拿着各种建造工具的工人,而是一些衣着华贵之人。当间站着的男子瞧着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生得清俊,举手投足间颇为风雅,身上隐隐有着贵气。
正善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又在宅子周围转来转去做什么,他那时候只是躲在暗处,像山里的那些动物一样,成为世俗的旁观者。
“再后来,宅子有了人,但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每日清晨我都能听见他们齐声读书的声音,后来我去探查过几次,才打听出那些孩子都是孤儿,被裴老爷从各处捡来,安排在那座宅子里供他们衣食住行,念书写字,裴老爷
隔一段时日会来宅中看一眼那些孩子。”正善道:“裴家出事时,那些孩子几乎都死了,有几个逃走了,但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官府的人查抄宅子,从地下挖出了那些箱子,砸开之后里面全是金银财宝。”
“这是为裴家精心设计好的局。”这是许君赫进屋坐下来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他神色又深又沉,从正善的口中俨然已经明白了十多年前那桩案件的来龙去脉,低声道:“裴家世代从文,没什么经商头脑,所以并不算富裕。裴大人虽登科及第,但为人清廉,拿着俸禄养活裴氏,因此裴延文手头的钱用来养那些孤儿已经算是捉襟见肘,没那么多银子去购置宅院,所以当时他们应当是建好了宅子后,寻了个由头低价卖给了裴延文。”
纪云蘅怔怔地,恍然间也明白了一切。
他们挖了地道,建了宅子,先将那些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