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妃子。”钱氏有些不悦,“才多久啊就忘了。”
她单薄的身子在大雪的渲染下,显得愈发单薄,就像这雪花,看起来美好,却难以长存。
朱祁镇微微低下头,眼眶微湿,声音低沉沙哑,“放心吧,夫君不食言。”
“说好了哦。”
“说好了。”朱祁镇头更低了,脊背也弯了,身子佝偻,嗓音低不可闻。
他牵住她手腕,那手腕消瘦的厉害,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试图压抑满心悲苦,却终是朦胧了眼,便仰脸看向漫天雪花。
天很冷,他的心更冷。
冷得让他窒息……
“小钱,回屋吧。”
“再走走吧。”钱氏说,“以后指不定就没这般雪景了。”
以后当然有,但她没有了。
“那就再走走。”朱祁镇百依百顺。
雪很大,雪中的老两口很快白了头,钱氏笑言:“这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呢。”
“是啊。”朱祁镇哑声点头,抬手想为她拂去白雪,却被钱氏拒绝,“别,多好看啊。”
她仰着脸问:“夫君,妾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朱祁镇笑着说,“就跟当初嫁进宫时一样好看。”
钱氏好笑道:“夫君惯会哄人,妾都老了,哪里比得上那时啊。”
“比得上,一点不比那时差。”朱祁镇哑声说,“小钱一直都是那般好看。”
钱氏笑的很甜,这一次,她不反驳……
两口子又逛了小半时辰,这才回到长乐宫。
回来后,钱氏便睡下了,她早已疲倦。
这一觉,她睡了许久,从下午睡到了深夜才醒。
朱祁镇一直陪在床边,见她幽幽醒来,忙道:“没什么打紧吧?”
钱氏虚弱摇摇头。
“夫君去温药,马上就好。”
“夫君…”
钱氏叫住他,“妾不想喝药了。”
“哪能不喝药呢。”朱祁镇情绪有些激动,“莫使性子,夫君给你加些糖便是了,听话,啊~”
说罢,不管钱氏答不答应,忙走到炉子前将药温上。
他笨拙地找出糖,不料手一哆嗦,一包糖全给倒了进去。
“哎呀……”他咬牙跺脚,情绪空前暴躁,他忍不住要发火,却硬是忍住了。
连忙又拿来一个碗,将还没融化的糖果空出来,放上适量糖果,重新温上。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他喃喃说着,不时回头看,妻子正冲着他笑。
笑容很温柔,笑得好看。
他也回一个笑脸,笑容也温柔,笑得很难看。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温好的药来到床边,用药勺一下下舀着,一边吹气,一边说:
“今儿这药绝对不苦,夫君给你加了足足五颗糖呢,不信你尝尝。”
“嗯,好。”钱氏笑着点头。
朱祁镇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柔喂药,温声说:“再有几日就过年了,咱们做坐爷爷奶奶的,还要给佑樘、佑杬他们准备红包、送礼物呢,你知道的,夫君笨手笨脚,不会弄这些,也弄不好……”
他巴拉巴拉说着,“你这个奶奶,可得多上上心,小孩子什么的最难伺候了,别到时候嫌弃,这是咱们回来的第一个年,要拿出个长辈样儿来才行……”
“夫君……”
朱祁镇身子一颤,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装出来的笑,也凝固在脸上。
“哎。”
“别难过。”
“没,没有,夫君不难过。”他浑然不觉,眼泪比话还密。
钱氏想帮他擦去眼泪,却是有心无力,只是勉强笑笑,“夫君没有骗妾,真的很甜。”
“是吧?”朱祁镇似是有些骄傲,“夫君啥时候骗过你啊?”
“嗯…”钱氏喃喃说:“夫君,妾困了。”
“不困,不困,”朱祁镇忍不住嚎啕起来,眼泪决堤,“不能睡,你不能睡,夫君不让你睡,小钱,别走这么急,缓缓,你让夫君缓缓……”
“妾,妾尽量。”钱氏竟真的强撑住了这口气,“夫君不哭……”
“不哭不哭,没哭……”朱祁镇身子颤抖,疯狂摇头,紧紧拥着她,哭得凄惨……
那大颗大颗的眼泪,仿佛在祈求她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