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他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小哥却松开了扶他的手,转身出了帐篷,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像阵风一样,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扑通一声,吴小邪再也坚持不住的坐在地上,背靠着桌腿,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解雨臣在一边,默默的看着陷入崩溃的两人,他能理解他们的情绪,但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转身出了帐篷,望了一眼小哥离开的方向,低声嘱咐手下守好这里,自己去处理别的事情。
小哥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他只是不想呆在那个压抑到窒息的空间里。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后山,那里有一颗树,老松树。
树底下还摆着三只草叶编成的垫子,大雨竟然没将它们冲走,许是庞大的树冠护住了它们吧。
有两只猎户家的狗子颠颠的跑了过来,围着小哥的腿转了一圈,见小哥不理它们,便自己跑到树下,把那三只潮湿的草团垫子都叼到了太阳能晒到的地方,然后惬意的趴在边上呼呼大睡。
小哥静静的看了好长时间,才抬头去看上方的树冠,却发现方才草团垫子上空的枝桠上,原本挂着的红绳小牌只剩下了三个。
另外一只呢?
他有些着急,立即爬到了树上,仔细去找。
一直找到天快黑,夕阳垂在两山之间,余晖斜斜的照过来,松树的大半树冠都浸在暖黄的光晕里,光线穿过树梢间针叶的空隙,透过晚雾,落在地上,团成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小小斑点,细风一吹,光斑俏皮的跳起舞来。
远远望去,整棵树宛若笼在了一片佛光之中。
吴小邪两人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哥的身影坐在那片雾蒙蒙的佛晕中,光是从反面照过来的,他们看不清小哥脸上的神情。
两人走到树冠底下,踩在干枯针叶上的沙沙声将小哥惊醒了。
看到树下的两人,小哥沉默着,手里紧紧攥着什么,缓缓在树枝上站起身,伸手将挂在上面的另外三个红绳小牌取了下来。
吴小邪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小哥就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互相沉默了许久,小哥忽然将一只小牌递到吴小邪面前。
吴小邪接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一行字。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岁岁常青。
脑海里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胖子藏在树后满脸甜蜜的打着电话,木鱼和小哥坐在树下乘着凉。
小哥的手里捧着大碗绿豆汤,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看着从木鱼手里金粉一样飘飘洒洒落下的小小木屑。
微风拂过,有细碎的光斑跳进了小哥的眼睛里,他的眼底清澈而平和。
不知何时才回神,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山窝里有蔼蔼的薄雾萦绕而上,苍翠的远山在雾里看上去似影似幻,有晚归的鸦雀于山头树梢上掠来掠去,叫声传出很远。
月光朦胧,微雨缠绵。
小哥手里还有三只小牌,他把胖子的那只还给了他,盯着剩下的两只看了看,理了理下面坠着的穗子,随后装进了口袋。
胖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又下雨了,回吧,咱们还要给木鱼叠灯,送他最后一程。”
﹉﹉﹉﹉
帐篷里,解雨臣特意安排人挂上了暖色的灯。
吴小邪他们彻夜未眠,用冒雨砍来的毛竹,削出细软的竹篾,交叠搭在一起,编成一只只篮球那么大的小竹灯,最后用宣纸蒙住表面,暖白色的灯光透过云雾白的纸,朦胧而柔和。
在场的所有伙计都戴上了黑袖标,袖标上用白色写了个“敬”字。
那颗老松树以及周边方圆一公里的树几乎都挂上了白灯笼,按照风水四象的排布,吴小邪他们三人亲自挂上去的,叠灯挂灯,费了五天时间。
星月伴下,一盏盏燃起来的暖灯,宛如森林中千百万只卷着烛光的星子,万千流光争相落于此间。
白灯易幻,神佛共舞。
千铃驭散,万雪浮山。
一夜过去,只剩下老树的树梢头,最高的地方,那里还亮着一盏灯。
那是小哥给木鱼点的长明灯。
灯火飘摇,熄灭不是本意,燃尽的余辉总要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
葬礼之后的第二天清晨。
吴小邪一夜没睡,他的眼皮很沉,但他的脑子异常清醒,每当快要陷入睡眠中,脑子里就会轰然一声巨响,将他叫醒。
他知道,那是他和胖子把潘子捞出来之后,正要重新返回水潭时听到的爆炸。
爆炸是怎么引起的他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整个山洞都在坍塌,无数碎石崩落下来,顷刻间就淹没了洞穴。
他们只能跑,不停的往前跑,一路狂奔下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亮光,他们一下冲了出去。
再后来的事情他不愿去回忆,每次想起来,心脏都会尖密的宛若针扎一样疼起来。
慢慢的,那段记忆被他藏了起来,却又在每晚的梦中在他的意识里循环出现。
梦里,木鱼在最后转身之前对他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