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尚宫其实没认出心宿君的真容,可她一番心思用在殿君身上,早就洞察出殿君对心宿君非同一般,她是因为殿君对“冷卫士”的与众不同,才暗暗笃定“冷卫士”的真实身份。
同时,她也看出来了,心宿君对殿君无意。
做为过来人,凌尚宫其实压根就不看好心宿君。
殿君性情软,心肠也软,出身尊贵却自幼失怙,虽不挂在嘴上,但十分害怕孤单寂寞,殿君需要伴侣在侧陪伴呵护,心宿君为皇子亲王,且掌管着禁军,又自来就是冷淡的性情,殊不见虽然待左副使也算与众不同,可两人间的对话,尽都是一本正经的战局公务,心宿君不会在意女儿家的心事,固然不会如同毕宿君似的风流薄幸,但万万不会是适合殿君的良人。
不似得梁副令,虽然也是行伍之人,将来也未必有那么多时间日日陪伴在殿君的左右,然而却还惦记牵挂着殿君的喜乐哀愁,而且梁副令并不会久隶于禁军,这回护侍殿君平安归豫后,立下功劳,要么是在兵部任职,要么被会正式任命为上蔡部的统帅,梁副令原本就是上蔡侯之子,就算将来还有可能率军出征,总不至于久驻军营,他有心于殿君,职务之余,当然还有不少时间照应妻儿。
可凌尚宫固然是这么想的,却也明白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她为女官,职责在于侍奉殿君,不能干预殿君的姻缘之事,也
唯有暗暗期望着殿君能够改变心意,莫太执迷自苦。
突然不知去向的“冷卫士”,究竟为何在这么关健的时候“辞场”,舍殿君、左副使于危局之中,种种原因不在凌尚宫的关心范围之内,她也只能想着尽己所能,更加贴心地照顾好殿君的起居饮食,尤其是这几日,甚至于亲自烹饪肴馔,但望用美食抚慰殿君的忧心。
而今日,在宝华殿的内厨,凌尚宫又见红桃已经先她一步在忙忙碌碌了。
内厨准备的饮食,也就供于殿君、左副使、卫夫人以及贴身服侍的宫女、武婢等十余人的一日三餐,当然要比行宫备膳司准备的“大锅饭”要丰盛精致许多,红桃的职责并不包括烹饪,不过她和白李时常会去灞水对岸的市集采办新鲜食材,要使用内厨,为这段时间以来,使她“情窦初开”的步兵统领准备“加餐”改善生活,也并没有人怪责红桃“假公济私”就是了。
凌尚宫也当然明白,红桃交好步兵统领,其实是听令于左副使。
“尝尝这回我的五香蒸鱼,是不是比上回更加可口了?”红桃十分尽职尽责。
她的烹饪技术其实十分有限,但到底是女子,心灵手巧,略经指导,竟能快速掌握诸如五香蒸鱼、油泼肉丝等些道美味的精遂,学习热情高涨。
凌尚宫果真持箸,尝了尝那加了碎豉、蒜末,以及大料、香叶等蒸熟的鱼肉,厚重的咸香味却
并未夺了河鱼的鲜甜,凌尚宫自然赞不绝口。
红桃就兴冲冲地执行任务去了。
步兵统领明布昌正和几个宫卫在东平门内的值房外比试摔跤,见红桃来了,立即就抛弃了下属们,被下属调侃起哄,他浑不介意,仍是笑嘻嘻地大步迎向红桃而去。
明布昌作为跟随姜泰杀入未央宫逼迫姜雄鹰禅位的其中一员,他当然可称是姜泰的心腹,与红桃也算是旧相识了,可红桃毕竟是卫夫人的身边人,明布昌过去虽然也冲她献过殷勤,未得回应,始终不敢唐突佳人,这回尝试着拜托红桃在采办食材时,替他捎带两斤酱羊肉佐酒,红桃非但没有拒绝,甚至还时不时就送来几道亲手烹饪的,明布昌过去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明布昌心花怒放,根本就不疑红桃居心叵测。
不是他色迷心窍,实在是因姜泰被放逐时,他的一应心腹扈从无不知道卫夫人最得他的宠信,虽然说现在北汉因为北赵的攻伐,局势紧张,不过这一百宫卫被调来蓝田,无非是为了护全使臣兼防范使臣脱逃这么一桩“小务”,又并非是东豫的宫女笼络示好,明布昌既然信任卫夫人,当然也会信任红桃。
就连这回的“搭档”弓兵统领首耶端眼见着明布昌大有希望“抱美人归”,妒嫉之余,也无非是跌足长叹而已——你小子命好,我只恨白李还是那样冷若冰霜。
“这些钱你收着,劳
你受累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好再让你破费?”
明布昌递给红桃的是从怀里掏出的一块金锭。
“破什么费?行宫采办物资,哪里需要付钱?”红桃不接金锭。
明布昌却硬是夺着她的手腕,把金锭塞进红桃的手里:“我身上原本也没带着这些累赘物,这是来了才收的贿赂,行宫里的人,眼馋未央宫的肥缺,托我举荐。”
“谁使出这么大的手笔?”红桃不愿手被明布昌一直抓着,才收了金锭,随口问道。
“不必搭理,我又没主动索贿,更不曾有许诺。”
明布昌微眯着眼睛,盯着红桃那严严实实的襟领,他其实已经娶妻生子,自是没想着能把卫夫人身边的宫人纳回去当小妾,也情知未央宫里的宫人,多半不会被转赐给他人,如果在未央宫,宫禁森严,很多事情也就只敢想想,可现在却是在蓝田行宫,红桃又分明又因不甘寂寞,“动了凡心”,有些事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