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断定殷才人是否因为中毒,虽我不知毒方,且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不信这样的毒物能无色无味,让人中毒而不自知,确定中毒,便有可能锁定凶手,可惜啊,这事已经过了多年,殷才人的体肤脏器应当已经无存,就算开棺,我也无法验证其脑脉是否受损,是因外创受损,还是因为毒物了,也自然无法验证,世间是否存在一种罕异的病症,真能让人昏睡而亡,在脉息上,症状上,甚至没有半点体现。”
瀛姝却是确定的,世上真的有那种毒物。
殷才人当时肯定知道自己有孕,这对她来说就是性命攸关,因为她已经很长时间未受帝宠,腹中的胎儿绝无可能是皇子,只有可能是皇孙,她当时选择了威胁皇后或者太子,而不是向司空月乌求助,说明她不敢告诉司空月乌她已有了身孕,她当时栖身于含光殿,是的,她不能让贺夫人知道她暗中引诱司空月乌一事,她明白如果让贺夫人知情,她必死无疑。
于是殷才人只能要胁皇后或者司空北辰!
但口说无凭,这件事应有人证,而且这个人证必定是虞皇后及司空北辰都无法灭口的,这人究竟是谁?
殷才人究竟是怎么会自愿喝下的销魂散?柳太医的判断是对的,那药不是无色无味。
瀛姝虽然没有喝过,但南次喝药时,她想冲上去阻拦,闻见一股奇香,且残余的药汁,呈丹脂之色,这种药添加至饮食里,必然会被觉察,殷才人是明知有异而服,很可能她当时以为是某种无法被医官诊出的打胎药,甚至还相信了此药有某种不被他人察觉的奇效。
殷才人为什么这么信任司空北辰???
她应当留有后手,确信司空北辰不敢害她性命,她不敢让贺夫人知情,也不敢让司空月乌知悉她和司空北辰之间发生的事,这个后手是她自己的心腹,她势必也耗废了一些心思,将此人置于安全之地,以为就能要胁司空北辰妥善处理她腹中的胎儿……这样想来,殷才人当年看好的人的确是司空月乌,并不是司空北辰,那么她和司空北辰之间,很可能是不情不愿发生的关联!!!
瀛姝的脑门上,渗出一层薄汗。
她以为她已经勘破了司空北辰的真面目,可现在,她又觉得她高估了自己,司空北辰的阴暗心境,那层专挚多情的表皮下究竟座落着一个多么丑恶的灵魂,她并没有彻底看清,这虽然无关紧要,可一想到自己一度被那层表皮欺骗,还动了真情,全身就布满了寒栗,此刻她已回到了乾阳殿里温暖的值事厅,地上的熏笼散发的暖气在四壁间弥散游走,寒栗却因此为这暖意燎得渐次炸裂了一般,浑身上下,针刺般的痛痒,使得她竟觉头昏目眩。
在那瞬间,瀛姝已有了决定。
她没有再看女史们呈交的录簿,这些琐碎的事务现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处理,她起身,踱至子施身边,见子施立时放下了笔,仰面看向她,她拍了拍子施的肩,就拔步出了值事厅,两日后就是岁除日了,佳节将至,大地却仍然没有迎春的气象,灰蒙蒙的湿雾笼罩着回廊外的一切事物,树下的泥土喷发着浓郁的潮意,使得青石铺成的甬道上像积攒下了雨迹,瀛姝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身心终于恢复了几分清爽,她才交代子施负责整理录簿,替她候值,应付陛下万一需要的传召。
子施也知道瀛姝这两日有别的事务缠身,她认真应喏:“近新岁,有三日节假,这两日陛下也鲜少在乾阳殿召见外臣了,女监不必担心会有什么疏失。”
“朝政上的公文这几日少了,但宫里有关新岁仪程的事务公文却增多了,毕竟但凡是礼部、太常寺经呈的事务,都需由陛下批允签章,事多繁杂,你务必得更加谨慎,若有需特例交办你无权决断的,先和中女仪商议吧。”
子施略犹豫了下,轻声道:“这两日,不知中女仪是否身体不适,将不少事务交给了子虚代管。”
“你和子虚的矛盾还没化解?”瀛姝问。
子施垂着头。
“中女仪看重子虚,也是出于公心,子虚过去的确也犯了些过错,但她这段时日以来,行事和过去相比也大有改进了,我明白你不愿和她再有深交的心情,但毕竟我们都在乾阳殿当值,不可因为私下的矛盾耽误了值务,女史、女仪虽各当一面,不过许多值务上也需有交接,你只要克服了这点心障,就完全可以胜任女史执的职务了。”
这是瀛姝的露意,她有意提荐子施任女史执。
女史执其实并非长设职级,除非女史中有才能出众者,经提荐可以授任,女史执已经属于高级女官的范畴,无论是对于眼前,还是日后放赦,均有更加优厚的惠待,只说眼前,子施一旦升任女史执,不提监督署,连内事司都无权究问,女史执的核评完全归于中常侍所掌的内察司,换句话说,只要皇帝陛下不究问,哪怕是皇后都无权究问女史执的过错。
如果女史执日后求赦,关于她的安置,也完全是皇帝陛下作主。
而女史执,自然也只能设于乾阳殿,除御殿之外,无论是各处殿阁还是司署,都不设女史执此一职级,女史执仅次于中女史,职级甚至要比司署的掌执更高。
子施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激之情,她只能深深一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