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得美。”南次轻哼一声“师翁的为人,莫说贺骁,哪怕是贺遨都休想真正赢获师翁的垂青。”
“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当然也明白临沂公的风骨,怎么也不会对贺遨这等贪婪之徒青眼相顾,无非是前番跟五弟饮谈,听得五弟的心事,如今又听说贺骁似有异动,就寻思着五弟的婚事……总得随在二弟、三弟、四弟之后,而朝堂这场风波之后,哪怕临沂公仍然韬光养晦,二弟和三弟也许都会意识到他们过去,实在轻看了临沂公对朝局的影响。”
司空北辰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皇子的婚姻,当然是以利益为重,正如原本贺氏、郑氏相中的儿媳均出身于各自的亲族,然而当轩氏归朝之后,眼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神元殿君竟大益于储争,她们又都谋划着以姻联的名义替儿子们争取轩氏这面“旗帜”,待得贺遨、谢晋鹬蚌相争,却使大中正这样的美职落在陆靖头上时……
这两个妇人必定又会“恍然大悟”,临沂王氏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哪怕难复难当年的权势,可经临沂公的运筹,竟然得以让姻亲陆靖威势大增!!!
虽然表面看来陆家的闺秀似乎理更有“作用”,可陆靖的崛起,实际是凭靠着临沂公简在帝心的优势,皇权哪怕并不足以压制权阀,但权阀若能争得皇权的扶助,才有十足的胜算。
临沂王氏光明堂的闺秀,有谁的“作用”能与瀛姝抗衡?
届时毕月乌、角木蛟、心月狐、鬼金羊纷纷争娶瀛姝,四子互搏,就是他一石四鸟的获胜良机了。
太子自觉精明,南次却一头雾水。
他有些拿不准司空北辰今日的用意了。
不管是毕月乌,还是贺家的子弟,想要求娶得瀛姝绝无可能,司空北辰不可能天真到以为利用他对瀛姝的爱慕,靠着几句暧昧不清的挑拨,就达到借刀杀人这个目的的地步,可如果司空北辰意图在害杀毕月乌后,嫁祸于他,又何必打草惊蛇?
又不仅是南次一头雾水,当他把司空北辰的行动告诉瀛姝后,就连瀛姝也不明所以。
“认真古怪。”瀛姝缓缓摇着头“就算司空北辰已经笃信外祖父会任大中正,决意阻挠贺骁攀交江东陆的念头,他何至于认定了你会为他所利用?”
瀛姝并不知道司空北辰现已知道了崔琰落选是因为司空月狐的谏言,她对事态的分析,就局限于司空北辰只把司空月乌视为心腹大患的视角。
临沂王氏一族乃乔迁至江东的世族,虽然与陆门联姻,可江东陆并非只有临沂王一门姻亲,司空北辰理当忌惮的是贺骁当真能够通过笼络出身陆氏一门的士官,比如他所提到的陆议郎——议郎是官职,为光禄勋所属郎官之一,职事为顾问应对,可参议朝事,但有无实权取决于是否真获君帝的信重,这还必须建立在君帝有权主决政事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据现今的局势,议郎其实算不什么要职。
瀛姝的外祖父是江东陆的宗长,她的嫡亲舅父中,无一任议郎之职,司空北辰提到的是陆裳,为延陵公众多族侄之一,陆裳之妻与贺骁之母存在牵牵绕绕的姻朋关联,这才大约成为了贺骁自觉可能攀交延陵公的契机。
但在司空北辰的视角中,如果真觉临沂王氏的女儿会因延陵公主中正之事就“水涨船高”,那么贺骁又何必舍近求远?毕竟她那位四姐,也是光明堂的嫡女,裴瑜现在又因为王青娥的缘故,对贺骁这舅父十分亲近,如果司空北辰真认定了江东陆氏的兴衰,必须依赖临沂王氏,因此就连二皇子司空月乌最终都会低声下气地争获临沂王氏的垂青,那么贺骁大可不必先向陆裳示好了。
“或许司空北辰心目中,笃定裴王氏已为师翁厌弃,现师翁最重视的孙女是你。”南次提出一个猜想。
“他可是重生人。”瀛姝道“在他看来,你已请求阿伯许婚,而我虽然于他并无真正的助益,但也从没有偏向二皇子党的行为,他疑心的是你我已经两情相悦,既是如此,你当然不会疑心我会移情毕宿君,真因为他那几句‘提醒’,就跟毕宿君争斗,他借刀杀人的计划能够一帆风顺。”
瀛姝一直在揣测司空北辰不正常的举动,垂着眼睑,神情凝重,她毫无察觉把“两情相悦”四个字说出口时,南次的眼波里荡漾的情绪。
南次现在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于司空北辰的异常了。
但他还是把瀛姝的分析清晰入耳。
“不,司空北辰真正不安的必定是局势已经大不同于原轨,他也必定清楚我根本不能左右外祖父的任何决定,哪怕我外祖父真的被授予大中正的要职,我也不至于成为关注焦点。”瀛姝再次缓缓摇头“但我觉得我们不能过度行为了,不管司空北辰会不会中计,急于对二皇子动手,我们都不能去担当挑拨东宫党手足相残的风险。”
但瀛姝还是觉得司空北辰不会放心大中正一职,落于非他阵营的权阀手中。
世族门阀间的姻联关系异常复杂,这就注定了一姓门阀,不可能同所有姻亲都是休戚相关,姻联是否形成阵营属性得看具体的情形,比如司空北辰和婉苏的婚联,司空北辰作为一国的储君,自然是比范阳公所有的孙女婿份量更重,而婉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