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瀛姝已经很久去没过愉音阁,但在付氏的记忆里,中女史还是身为选女时,乔嫔每唤必至,表现得礼仪周全的王良人,虽然说不少人都领受到了王良人的唇枪舌箭,公认这位是个不肯也不会吃亏的“善类”,可瀛姝的确没对愉音阁中人“兵戈相向”,这让给付氏造成了一个误解,她确信瀛姝的目标是鬼宿妃,至少是打算走鬼宿妃这条途迳成为日后显阳殿的主人。
那么乔嫔做为瀛姝未来的尊长,在她的面前,瀛姝就必须恭顺俯首。
而此时,瀛姝的态度无疑证实了内廷的某种传言——平邑伯的惨败,与中女史脱不开关系!
付氏想不通瀛姝为何敢与乔嫔作对,但如果不借乔嫔之势力压这个跋扈蛮横的女子,就真的没法再扭转败局了。
“我是奉乔嫔之命,相请五殿下往愉音阁,中女史阻止在先不说,竟敢对我口出狂言……”
“住口。”南次只是冷眸轻斜,也并没有厉声喝斥,仿佛觉得像付氏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动怒似的:“你只是愉音阁的宫人,却敢对乾阳殿的中女史不敬,还好这是在鬼宿府,否则,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耳闻,必会指控母嫔犯上,愉音阁的权威何时比乾阳殿更大了?”
“奴婢虽为宫人,可毕竟是愉音阁的掌执,哪怕中女史为女官,又有何资格讥讽?”
“我之所以讥讽你,是因你仗着是愉音阁的宫人,居然敢擅闯鬼宿府,五殿下现在已获陛下授职,非沐休节假,不由后宫妃嫔随传随到,哪怕连皇后想召见诸皇子,也不能派遣宫使强迫,这乃皇室的法度礼规,乔嫔必是清楚的,我以为付女执也理当知道并遵守。”
瀛姝为的就是激怒付氏,此时也不必跟她多费唇舌,冲南次一笑:“看来乔娘娘是心急见你,关于内廷恶鬼的凶案咱们还是另找时间再商议吧,快入宫去吧,也别让乔娘娘久等了。”
付氏暗自冷笑:中女史不过也是外强中干,并不敢真的冒犯乔嫔,也明知道五殿下哪怕是真对她有情,也绝不会智令色昏,为她悖逆生母。
这念头一转,付氏便想跟着南次的脚步,谁知,却听一句:“你擅闯我的府邸,当我面前,不敬中女史,念在你是母嫔殿阁的人,这回我可以不将你交罪役署发落,就领二十笞胫吧。”
笞胫,就是用竹板抽打小腿,这并不算酷刑,事实上连瀛姝幼年时也都挨过,她有回淘气得没边儿了,差点把祖母的佛堂给一把火点着,那回幸好是姚氏正巧经过,赶紧喊人把火扑灭了,当然是要告状的,于是她就被罚了二十下笞胫,也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敷过药后,立即又活蹦乱跳了。
罚得不重,但付氏却视为了奇耻大辱,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瀛姝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略顿住了脚步:“对于宫人而言,不需要太聪慧,但一定不能太贪婪,付女执既然清楚你的生死荣辱皆要倚靠乔嫔,就该懂得有的险渊,你万万不能推着乔嫔陷入,劝阻或怂恿,决定着你的生和死。”
永福省和内廷间,隔着夹甬以及无极门,当入无极门,行道徒增敞阔,而瀛姝却要在此处落车步行了,南次也不能再骑马入无极门,而要改换步辇,两人在无极门内,瀛姝的身后已经能见亁阳殿那座翘檐上坐着的金乌神鸟,但南次要去的地方还在更深的宫廷。
接下来的路,南次并不想让瀛姝跟随。
他笑着目送瀛姝转身,才坐上步辇,通往愉音阁的道路已经十分熟悉了,他在愉音阁只长到周岁,就移去了乾阳殿,他是唯一被父皇留在寝殿养育的皇子,却也只到能把路走稳当年年龄,就被接去了平邑伯府他的外家,又至启蒙之岁,正式拜琅沂公为师翁,后来,白昼均在师翁家中受教,夜里才归平邑伯府,十岁,入住鬼宿府,白昼时仍在师翁家中受教,这样又过了三载,才入读学宫。
学宫每三日才开课授,因此他仍然时常往师翁家中去,偶尔错过了台城落钥的时间,干脆留宿于师翁家中,可母嫔时常召他往愉音阁相见,嘘寒问暖时多,但跟他说起内廷之中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阴谋事也着实不少,他一度也以为母嫔在宫里如履薄冰,幼年的他,时常忍不住计划,是否能有妙计助母嫔脱身于深宫。
前生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母嫔的贪婪野心,纵然知道母嫔刻意示好谢夫人,他也以为母嫔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保护他,直到父皇驾崩,变故突发,那时他仍在怀疑母嫔是为人陷害,母嫔和外祖父都是无辜的。
但后来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太充足,他一遍遍地梳理,千百遍地分析,他只能承认母嫔及外祖父固然是被他人利用,但也实属自遗其咎。
恨过吗?
他根本没有再往下思考,他更没有想到,他的人重会被重启。
他从没有被父皇寄予厚望,可做为一个给东豫带来好运的皇子,他自出生的那一刻就收获了父皇的珍爱,他是诸皇子,最幸运的人,但也正因如此,他被母嫔当成了实现欲望的筹码,他无害人之意,可他却连累了胞妹,也是他所求,父皇才不得不把江嫔处死。
血淋淋的真相,不久前才真正摊开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