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郁郁病下,不过一宿的功夫,脸上风光不在,倒像是垂垂老矣。
夜里,慕月笙自是收到了讯息,得知希玉灵还敢去招惹崔沁,也是气得不轻。
“江南的事如何了?”他寒声质问蓝青,
蓝青冷汗涔涔躬身回禀,“已差不多,您若是焦急,我这就去一封信,叫人即刻动手。”
慕月笙凌冽的眸子掠过几道寒芒,“动手吧,希家一出事,这位荣王妃该会闹得荣王府鸡犬不宁。”
话说一半,他食指重重敲在案台,“除夕之前,我要看到希啸天的人头!”
“遵命!”
..........
腊八一过便是年,各地书院均散了学。
韩如霜在腊八当日陪着崔沁用完午膳,也收拾着包袱打算回府。
“沁儿,我走之后,你便搬来沉香阁的暖阁住,先把这个冬熬过去。”
“嗯,好。”
二人挽着手,迎着午后的煦阳往外步去。
院中的老梅枝丫冒出汩汩绿意,是这冬日里唯一一抹新绿。
崔沁抬手拨弄着枝丫上的骨朵儿,薄绿包裹着一层粉嫩,再过些时日,必定梅香肆意。
骄阳映衬的她脸颊白的发光,清晖洒在她眉梢,微风拂着发丝掠过,望她一眼便觉有春花秋月流淌心尖。
韩如霜驻足,目光不加掩饰在她身上落了落,“你那小楷已远近闻名,想必明年开春学徒更多,我们俩怕是招呼不过来,你得想个法子去将陈娘子请来。”韩如霜一点点帮着她打算。
崔沁瞭望绚烂的冬阳颔首道,“欧阳娘子给我来了信,说是腊月十八是陈娘子婆母的五十大寿,届时我也备上贺礼过去一趟,尽可能说服她明年开春过来授课。”
“嗯,那就好,过几日我便去善学书院的藏书阁,将《笠翁对韵》《朱子家训》《曾广贤文》《诗文平仄音律》这几本书给抄过来,若论版本,善学书院的版本该是最好。”
崔沁失笑拍着她的手背,“如此甚好,此事我还愁着呢,原想去一趟善学书院,既是你去我便省点心。”
“哎呀,咱们姐妹就不说这些,你这数月来太累了,好生将养着,初一我来给你拜年。”韩如霜不是嘴碎之人,将几桩事商议好,便匆匆朝她挥手出了山门。
眼见崔沁跟着她迈出山门,韩如霜躬身入了马车,还笑着朝她扬手,“别送了,别送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冬阳虽炫目,山门下的广坪却是冷风怒号,风刀子哗啦啦刮着崔沁的脸颊,将她额前的散发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骨相极好,鼻梁英挺,眉峰虽细却是极有韧劲,细看来竟是藏着几分英气,她的眉像她父亲崔颢,双眼明媚干净,堪堪往那里一站,便是能映照天光。
待她目送韩家马车远去,却又瞧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驶来。
崔沁微愣,瞧着车徽,仿佛是北崔老太太的车驾,她压下心中惊异,连忙带着众人上前迎候。
须臾,北崔老太太在崔沁大伯母刘氏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马车。
脚还未落地,先朝崔沁露了个温和的笑脸。
“沁丫头,今日腊八,学堂都放学了,你该歇下了吧。”是唠家常的语气。
出嫁慕月笙之前,崔沁极少有机会在崔老太太跟前露面,这般亲昵倒是叫崔沁略有诧异,她还是笑盈盈上前施了一礼,
“给堂祖母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刘氏搀着老太太,脸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拢了拢耳鬓被风吹乱的发丝,睨着崔沁问道,
“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崔沁淡笑回,旋即迎着一行人入了后院待客的怡翠楼。
宋婆子着人摆了两盆炭,前阵子又买了几架屏风来,在正中围出一个暖阁,又将旁人打发出去,只留她们三人说话。
上了热茶,暖了身子,老太太问起书院的事,崔沁一一作答,老太太便表明了来意。
她拉着崔沁的手放在掌心,“孩子,自七月初七,至今日腊月初八,你与慕国公和离已近半年。”
崔沁闻言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微垂着眼眸,并不接话。
“早在你们和离不久,便有各路官夫人上门,探听你的情况,皆被我回绝了。”
崔沁微愣,“探听我的去处?”
“正是,”老太太漆灰的眼眸缀着笑意,“你们闹别扭那段时间,慕国公脾气极差,朝中本是风平浪静,他竟是闲得整顿朝纲,将一众官员给折腾惨了,诸位官员便托夫人来我府上说项,意思是想叫你与慕国公和好如初。”
崔沁目露惊愕,“这怎么可能....”听起来太匪夷所思,慕月笙怎么是这等公私不分的人,总不至于因着与她和离,将气撒在旁人身上?
不过很快她眸色转冷,平静纠正道,
“堂祖母,我们并非是闹别扭,我们已经和离,和离的意思是再无关系,您的来意我明了,此事还请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