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跌在湖里,金光细碎如星芒,刺入她的双眸。
心里是不可能好受的。
他对裴家是什么态度,他对崔家又如何?即便她不想去比较,可也不能太不当回事。
他心里大抵是瞧不上南崔,她明白的。
书房内,慕月笙余光瞥着崔沁几乎是夺门而出,竟是愣了下。
清隽的眉眼缓缓敛起。
又气着她了?
慕月笙回想上次惹她生气,她哭了一宿,犹豫了一下,丢下笔头,追了出去。
他沿着长廊寻了几步,透过绿茵茵的藤叶瞧见崔沁坐在亭子里,她背靠在柱子,形容懒懒的,清润的眸子淬了冰似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慕月笙信步入了亭子,朝云碧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他背着手注视着她,凉风拂猎,掠起他的衣摆,那清俊的身影,浑然天成的矜贵,在夕阳融光里染了几分温润,如同画卷里走出的谪仙。
崔沁余光瞧见他那双黑白步靴,上头是她绣的一朵犀纹花翎,这种花纹极为难绣,她曾被磨了一道口子。
她讶异他追了来,只是面上却没给好脸色,缓缓起身朝他施了一礼,不曾言语。
慕月笙上前来到她身旁,连忙认错,
“刚刚是我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崔沁抬眸瞧他,眼底盛着几分委屈,小脸拉了拉,并没接话。
慕月笙解释道,“你大伯父这次有些麻烦,我很是头疼,所以才不想跟你细说,怕你胡思乱想。”
崔沁闻言,清亮的眸子溢出一迭惊慌,刚刚的醋意顿时抛到九霄云外,急忙拽住他的袖子,
“麻烦?什么麻烦?我大伯父最是勤恳老实的人,他不可能做作奸犯科的事!”崔沁眼眶泛红,隐隐渗出泪光。
先帝陵寝塌了一楼角,民间定要说是上天示警,陛下脸面无存,只会彻查此事,稍不留神便是抄家的大过。
慕月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抚道,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你大伯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此事虽与他有关,却不是他经手的,五年前督造享殿时,他还不在这个位置,但显然当年有人瞧着你大伯性子和软,便想拿他当挡箭牌,那签押上有他的画押。”
崔沁闻言一时六神无主,“那...还有法子吗?”
慕月笙缓缓一笑,捏了捏她白皙柔软的手背,清湛的眸眼如浩瀚的蓝宇,低喃道,“你若没嫁我,必定是没辙,既是嫁了我,自然有法子....”
他声音清浅,被晚风一刮便没入风声里,湖风猎猎,崔沁耳鬓发丝被吹乱,心乱如麻。
她没听错吧,是不是错觉?
这像是慕月笙说出的话吗?
他不是一贯端正清允,难道会为了她徇私?
偏偏慕月笙眸宇清定,不偏不倚迎视她,不曾有半点迟疑。
崔沁的心仿佛在沸水里滚过一遭,整个人都冒着腾腾的热浪,目光期期艾艾望着他,缀着晶莹的亮光,满心眼里是依赖他的样子。
慕月笙的心是真的软了。
“你不是要给我量尺寸吗,我们回去量。”
“啊?”崔沁再次失神,樱桃小嘴微张着,脑筋还陷在刚刚的震惊中,迷失着无法自拔。
她总是这般,他对她好一点,她就什么都忘了。
她太好哄了。
慕月笙牵着她回了荣恩堂,崔沁脚步犹然发虚,仿佛踩在云端。
哪知入了西次间,她乱糟糟的,拿起布尺往他肩上一量,细腰被人一掐,双腿腾空,身子被他压在西墙下黄花梨木美人榻上。
他最受不了崔沁迷糊娇嗔的模样,明明是无辜无助,偏偏又格外惹人。
她平日里大多温柔娴静,鲜少这般勾人,刚刚被她那么不加掩饰仰慕着,便有了几分勾缠的意味,他心里的火窜了上来。
对这丫头,越发没了自制力。
初夏日头长得紧,便是夕阳垂下,院子里依是一片冷光,缓缓才暗了下来。
屋子里不曾掌灯,断断续续的声响传来,虽是刻意压着,却又格外糜丽。
朦胧的夜色笼罩着荣恩堂,缕缕青烟拂过又散去。
下人悉数退去了后院,唯有方嬷嬷这样的老人守在院子门口,云碧到底是未嫁的姑娘,便被她遣去后头备膳。
三爷是个冷清的性子,何时这般情不自禁,方嬷嬷是府上的老人,晓得家里都期待着来个孩子,自是乐意瞧着两位主子亲近。
慕月笙这一次要得格外长,仿佛要将她掰碎揉入骨血里。
她身段姣好,天生的美人胚子,冰肌玉骨,没得叫人失了魂。
外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慕月笙却依然没放过她,抱着她上了拔步床,将罗帐一放,隔绝了所有尘嚣,仿佛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知深浅,没有归途。
慕月笙到了戌时三刻才回了犀水阁,换了一件玄色直裰,神色一贯清冷寡欲,若不是亲眼瞧着他追着崔沁跑出去,葛俊还真当这位主子不食人间烟火。
他默默扬了扬唇角,伺候着慕月笙笔墨,暗自思忖,也就夫人这般绝色,能将他们主子拽下凡尘。
是夜,崔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