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七婶。
只要有地在,这借的钱就能还上。
粮税大概是十税三,七婶的田地挂靠在庄家名下,只需要明年出一成半的粮食给庄家,此外也没有其他的徭役,这样一来很快就能赚回钱。
但若是地没了,那七婶一家则无依无靠,只能像五爷爷家那样靠着族人的接济生活。
七婶从族长和庄进那边借不来钱,就盯上年轻富有的阿宝。
年轻意味着脸皮薄,抹不开面子,不好拒绝人。
富有意味着阿宝手里有钱,能借给她救急。
这镇上也就阿宝能帮助她了。
七婶跪下来向阿宝哭诉,哭得阿宝肺腑酸柔,也红了眼睛。
“那些人凶得很,拿着刀喊打喊杀,我就这一个孩子,出了事要让老婆子一个人怎么办啊?”
“这地是老头子拼死拼活留下来的,我要是把地卖了,以后要去了地下,要如何面对老头子啊……”
“二奶奶你行行好,救救老婆子一家,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报答你啊……”
……
阿宝扶都扶不起七婶,手足无措,心中怜悯她,不忍心这个老妇人大雪天跪地求人,道:“七奶奶,你赶紧起来,起来吧!”
“二奶奶,你答应我,我就起来!”
阿宝重重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要多少?”
“六十两银子。”七婶颤颤抖抖道,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他的原因。
阿宝抬头看了眼天空,天依然阴沉,雪越下越大,羽绒似的雪丝变成了鹅毛大雪。
刚才为了扶七婶,阿宝早已经把伞扔到一边,雪花落在她脖子里冰凉冰凉的。
这时春雨回来了,见此景赶忙捡起伞,给阿宝撑上。七婶起身了,阿宝对她说:“你随我回家去拿钱。”
七婶惭愧道:“儿子不肖,不敢再登庄相公家门。”
阿宝顿了一下,以为七婶是羞愧自己儿子不如自家相公,心中高兴,就冲春雨道:“你去拿六十两银子给七奶奶送来。”
春雨听了,疑惑地“啊”了一声,被阿宝催促着回去拿银子。
春雨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儿,小跑回家,匆匆称了六十两银子拿过来。
阿宝将银子递给七婶,叮嘱道:“以后万不可再赌了。”
七婶连连称是,拿了银子喜之不尽,千恩万谢。
阿宝与春雨赏雪的情致也没了,一主一仆撑着伞回家。庄绍宗在学堂授课,等他晚上回来,阿宝也就忘了说这事。
七婶得了银子,带上庄成,母子二人不说话闷头赶路,来到镇上,将银子直接还给潘三爷。
潘三爷惊讶地掂了掂银子,将借据还给二人,七婶当场撕碎了。
晚上,七婶来到族长家中说已经筹到银子,还给了潘三爷,撕了借据。
族长虽然纳闷,猜测可能是七婶藏的银子,便没有说其他的话。但有一件事,不得不掰扯明白。
“成哥儿违反族规,必须受罚。明日通知族人无论老少,都来祖祠观刑。”族长斩钉截铁道。
七婶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知道要是成哥不挨这个打,以后族中就无他的立足之地。
庄进晚上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与族长一样的想法。
吃罢饭,他对众人道:“明日宗儿抱着平儿去祠堂观刑,睁大眼睛瞧瞧赌博的下场。咱们家中谁要是去赌博,我打断他的腿。”
庄绍宗和苏蕙仙都领了命。庄进无意识地嘀咕了句:“七婶那么有钱啊?早如此,给人家便是,何必哭穷?”
阿宝听了,脸色微变,眼珠转了转,小声道:“爹……”
“嗯?什么事?”庄进转头问道。
阿宝小心翼翼地道:“今天下午,七奶奶找我借了六十两银子。”
“什么?”庄进惊呼出声,道:“你说七婶那六十两银子是找你借的?”
阿宝垂下头,为自己辩解道:“我看她哭得可怜,就……就借给她六十两。爹,这……”
庄进深吸一口气,对阿宝道:“你本是好心,只是你还年轻。这赌之一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是成弟真戒赌也就算了,你这么做就是好事一桩,要是他屡教不改,这就是好心变成驴肝肺啊。”
阿宝的脸被说得红了起来,为自己的轻率感到羞愧,道:“那爹,以后该怎么办?”
庄进叹气道:“事已至此,只能以观后效,且看来日吧。你们回去休息吧。”
阿宝惴惴不安地和庄绍宗回到了小院,小声道:“我做错了吗?”
庄绍宗握住阿宝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没有做错,只是别人利用了你的好心。”
阿宝听完委屈地靠在庄绍宗的怀里,道:“我就是看她哭得可怜,大雪天一个人跪在地上,年纪又大,可怜得不得了……”
庄绍宗微笑着拍着她的后背,道:“你算是花钱买了教训,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心里有谱。咱爹手里有钱,要真能借,他早就借给七婶了。”
阿宝可怜兮兮道:“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庄绍宗安慰她道:“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多